寫在前面：

誰無賴？誰流氓？

訴訟或交戰中的兩個對手，通常都是各執一詞。

諾基亞說，蘋果長期欠繳專利費，蘋果說，諾基亞淪為“專利流氓”。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但不可否認，自從諾基亞退出手機市場直接競爭后， 它的專利資源成為它的重要資產， 不論是 直接許可合作， 還是 轉讓專利變現 ，抑或是 以專利出資成立或扶持PAE機構四處興訴。

為了利益最大化，諾基亞確實打開了一個“潘多拉盒子”。

但能據此認定，為了 技術創新投入巨資和耗時多年 的 諾基亞“專利流氓” 嗎？

文/李俊慧（微信公號：lijunhui0507）

諾基亞和蘋果公司的第二輪專利大戰開打了。

而雙方打第一輪專利大戰時，諾基亞還是手機市場的“霸主”；如今當第二輪專利大戰開打時，蘋果是則當前智能手機的“領頭羊”。

很多人說，諾基亞和蘋果公司之間爆發第二輪專利大戰，是因為諾基亞要重返手機市場了，也有人說，諾基亞與蘋果公司的專利糾紛，恰恰是因為諾基亞不生產手機而靠專利許可創收了。

深陷專利漩渦中，蘋果公司說諾基亞涉嫌壟斷，是專利流氓，諾基亞則坦言蘋果公司長期欠費，是專利無賴。

那么，到底是蘋果公司無賴？還是諾基亞流氓呢？

首次交戰：始于2009年，和解于2011年，以蘋果繳納專利費終止

2009年10月22日 ，諾基亞公司將蘋果公司訴至美國特拉華州聯邦法院，訴稱蘋果自2007年以來各款iPhone手機上網侵犯了其 10項專利 ，涉及 無線數據、語音編碼、安全和加密技術 等10項與 GSM、UMTS、局域網 標準相關的技術。

2009年12月11日，蘋果發起反擊，訴稱諾基亞的 E71、5310、N900 等機型全都侵犯了蘋果共計 13項專利 。

2009年12月29日，諾基亞向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投訴蘋果專利侵權，要求對蘋果公司iPhone手機和其他產品發布全面禁止進口令、暫停及停止銷售令。

隨后，2010年1月15日，蘋果公司也向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投訴諾基亞專利侵權，要求對諾基亞的產品實現禁止進口令。

2010年5月7日，諾基亞又蘋果公司訴至美國威斯康辛州聯邦地區法院，訴稱蘋果的iPhone和iPad產品侵害諾基亞五項重要專利，涉及 改善語音和數據傳輸、在應用中使用定位數據 等技術。

可以看到，面對諾基亞的發起的專利攻勢，蘋果公司并未退縮，而是與之開展針鋒相對的較量。

當時的背景是，2009年，諾基亞雖然依舊是手機市場的“霸主”，但是，其營收能力已經不及蘋果公司。

2009年第三季度蘋果iPhone手機的運營利潤高達 16億美元 ，而諾基亞僅為 11億美元。

因此，當時諾基亞對蘋果公司發起專利訴訟， 多少有阻擊蘋果的成分。

當然，更大的原因還是在于雙方在專利許可談判中未能達成一致， 蘋果的傲慢激怒了諾基亞公司。

早在2007年，蘋果iPhone剛上市之初，諾基亞與蘋果公司就專利許可開展談判。

只不過，最初的專利許可合作中，諾基亞希望蘋果公司繳納專利費用的同時，并能在一些蘋果公司的專利中達成交叉許可合作。

最終，這場始于2009年的專利大戰于2011年得以和解，并以蘋果繳納專利費用而結束。

2011年6月14日，諾基亞與蘋果公司正式達成的和解協議，兩家公司除和解針對對方的所有法律訴訟外，還將各自從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撤回針對對方的投訴。

另外， 作為和解協議的組成部分，蘋果將向諾基亞一次性支付相關專利費用，并承諾向諾基亞支付后續使用專利技術的相關費用。

再次對戰：諾基亞全球起訴蘋果公司專利侵權，蘋果強硬回應

日前，諾基亞將蘋果公司訴至 美國得克薩斯州東區地方法院以及德國杜塞爾多夫、慕尼黑以及曼海姆等地方法院 ，狀告蘋果產品侵犯諾基亞技術專利，訴稱蘋果在顯示器、芯片組、軟件以及其他方面侵犯了諾基亞32項專利權。

2016年12月22日，諾基亞宣稱，其已在亞洲、歐洲和美國等 11個 國家發起了針對蘋果的 40件 專利訴訟。

而針對諾基亞發起的新一輪專利訴訟，蘋果公司再度強硬回應。

2016年12月20日，蘋果向諾基亞的9家“盟友”公司提出反壟斷訴訟，指控它們與諾基亞合謀，制定了一項 “旨在從蘋果和其他移動設備制造商手中敲詐高額收入” 的計劃。

蘋果訴稱的諾基亞的“盟友”公司均為專利整合公司（NPE或PAE機構），包括 Acacis和Conversant兩家主要被告、Acacia的兩家子公司、Helsinki Memory Technologies、Inventergy、Sisvel、Vringo和WiLan 等共計9家公司。

所謂 NPE （Non-Practicing Entities，中文即“專利非實施主體”）或 PAE （Patent Assertion Entity，中文即“專利主張實體””）機構，是指自己不從事專利產品的生產、制造而是通過專利許可授權獲取收益的機構或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在9家公司中，都或多或少與諾基亞之間發生過專利轉讓交易等。

以加拿大Wi-LAN公司為例，2014年7月，加拿大Wi-LAN公司就涉及“ CDMA、WCDMA、GSM相關專利，HSPA和4G/LTE技術” 無線技術相關專利與諾基亞簽署專利許可協議，與此同時，雙方還達成了一個專利購買協議，Wi-LAN公司將收購諾基亞部分與手機相關的無線通信技術專利。

簡單說，諾基亞等很多傳統手機廠商雖然已經退出市場，但是，它們通過將自身積累的龐大專利群， 采用“化整為零”的方式，或直接出售給相關公司，或通過許可收費，或以專利作為出資組建公司等 ，還在左右著智能手機市場的發展，持續從手機市場或行業獲得源源不斷的商業回報。

而這恰是蘋果反擊諾基亞的關鍵所在， 因為諾基亞通過“化整為零”的方式，可能確實從專利許可上獲得更高的商業回報。

美國訴訟：協商長達兩年，但蘋果拒絕繳納專利費，焦點是視頻解碼技術

雖然，諾基亞宣稱，蘋果在顯示器、芯片組、軟件以及其他方面侵犯了諾基亞 32項 專利權。

但值得注意是，諾基亞在美國起訴蘋果公司侵權一案，僅涉及 8項 專利。

諾基亞在美訴蘋果公司專利侵權案的起訴書顯示，涉案專利共計8項，主要涉及 “H.264/MPEG-4 AVC”視頻解碼相關技術 ，均屬于 標準必要專利。

據悉，蘋果旗下包括 iPhone、iPad、iPod、Apple Watch、Apple TV及Mac 電腦等提供 “H.264/MPEG-4 AVC” 視頻編碼支持的產品均涉嫌構成對諾基亞專利的侵權。

起訴書顯示，2014年8月31日，諾基亞通知蘋果公司，蘋果公司涉嫌侵犯其超過30項專利技術，并邀請蘋果公司就專利許可合作進行協商。

2014年11月4日，諾基亞和蘋果公司雙方見面，就專利許可合作進行磋商，其中，諾基亞就 “H.264/MPEG-4 AVC”視頻編碼相關技術 的優勢和專利價值，向蘋果公司進行了闡明。

隨后，2015年5月12日，諾基亞向蘋果公司提供了專利許可協議。

2015年9月22日，按照蘋果公司的要求，諾基亞和蘋果公司就專利許可合作再次舉行會議磋商。

但是，直到諾基亞正式起訴蘋果公司，雖然期間雙方還有多次交涉或溝通，但始終未能達成合作。

該案中所涉8項美國專利，分別為 “一種視頻序列的運動解碼方法”、“一種亞像素值插入的方法”、“視頻編碼”、“一種視頻信息編碼解碼方法和運動補償編碼解碼裝置”、“一種基于上下文的自適應二進制算術編碼的方法和系統” 等。

可以看到，這些涉案專利均為視頻解碼領域的技術。

而諾基亞之所以選擇起訴蘋果公司關鍵原因在于，一方面，2011年蘋果與諾基亞就部分專利的許可授權達成了合作，另一方面， 對于諾基亞持有其他關鍵技術，包括很多標準必要專利技術，蘋果尚未與諾基亞達成許可合作。

諾基亞最新公布的2016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諾基亞上季度營收59.5億歐元，，公司運營利潤為5.56億歐元（6.06億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 得益于知識產權授權業務創造了較高收入 ，諾基亞創新科技2016年第三季度凈銷售額同比增長 109% ，運營利潤同比增長 168%。

在諾基亞退出手機市場的直接競爭后， 專利許可已經成為其最重要的收入來源，而這才是諾基亞全球起訴蘋果公司的焦點所在。

至于蘋果公司和諾基亞 ，誰是無賴，誰又是流氓，已經不言而喻。而所謂諾基亞此舉意在為重返手機市場造勢，則可能更多是“附加效應”。

但持續上演的專利大戰表明， 如果手里沒有相當的技術積累和專利資產，難免會陷入被動地位。

而這恰是小米、魅族、vivo等國產手機廠商的“短板”所在。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李俊慧，長期關注互聯網、知識產權及電子商務等相關政策、法律及監管問題。郵箱：lijunhui0602#163.com，微信號：lijunhui0602，微信公號：lijunhui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