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sApp 創始人的真心終究還是「錯付」了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鈦媒體注:本文來自于微信公眾號Yourseeker(ID:yourseeker2018),原文標題為 Exclusive: WhatsApp Cofounder Brian Acton Gives The Inside Story On #DeleteFacebook And Why He Left $850 Million Behind ,原作者為 Parmy Olson 。
文章由 T.G.F. (The Great Filter )Team成員 Niki, Zoeπ, cbwe, Nicolas 編譯,由Yithann 與 西昻翔監制,鈦媒體經授權發布。
Part 1. 導讀
這篇文章選自《福布斯》雜志的一篇獨家報道,是 Forbes 員工 Parmy Olson 對 WhatsApp 創始人 Brian Acton 的采訪內容,發生在 Acton 發布了那條令人震驚的熱點推特 「It is time. #delete facebook」 之后。
(圖為Acton推特原文,當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Brain Acton 是第一個就 Facebook 泄露用戶信息事件公開發聲抵制 Facebook 的科技大佬。而這篇采訪稿提供了另一個獨特的視角———通過 Acton 的描述,展示了 WhatsApp 這兩位創始人和 Facebook 之間不為人知的故事 (the untold story), 嘗試從另一個角度去解讀 Facebook「令人失望」的那部分。
在翻譯的過程中,這篇文章也引發了 T.G.F. Team 去思考一個問題———滿足資本永無止境的「增長」需求———是即便成為行業壟斷企業(擁有了絕對權力和話語權后)也無法逃避的道路嗎? T.G.F. Team 針對這篇文稿的討論內容的精華部分被記錄在 Part 3 里。
附 WhatsApp 公司極簡「時間軸」:
2009 年,Brian Acton 與 Jan Koum 建立了 WhatsApp。
在 2009 年到 2014 年之間,WhatsApp 已經成為了全世界使用頻率最高的聊天應用之一,每日活躍用戶達到了 10 億。
2014 年,Facebook 以 190 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這家公司———這也是 Facebook 歷史上最大一筆并購交易。WhatsApp 在被 Facebook 收購時,僅有 55 名員工,而用戶數量卻超過 4.5 億,并且還在以每日 100 萬的速度增長。
并購完成 3 年后的 2017 年,Brain Acton 離開 WhatsApp,創立了自己的非盈利公司。
Part 2.正文
原文標題:Exclusive: WhatsApp Cofounder Brian Acton Gives The Inside Story On #DeleteFacebook And Why He Left $850 Million Behind
原文鏈接:https://www.forbes.com/sites/parmyolson/
原文作者:Parmy Olson | Forbes Staff, focus on AI, robotics and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翻譯 & 編輯:T.G.F. Team: Niki, Zoeπ, cbwe, Nicolas
監制:Yithann & 西昻翔
2.1. 史上最昂貴的道德宣言
已經 46 歲的 WhatsApp 聯合創始人 Brian Acton 坐在加州帕拉奧托浮華的四季酒店的咖啡廳里,而唯一有可能讓你猜到他 36 億美金身價的,是他喝咖啡時隨手付的 20 美金小費。
Brian Acton 身形挺拔,穿著 WhatsApp 公司活動發的棒球帽和 T 恤,打算避開財富帶來的誘惑,給自己安排點事做,例如跑跑腿之類的(那天早些時候他親自把他的小型貨車開去保養)。
Brian Acton 指了指他的手機說:他剛好收到本田經銷商發來的短信「付款已收到」。「這就是我想讓用戶用 WhatsApp 做的事」,Acton 討論的是世界上最大的通訊服務,正在被 15 億人使用,其核心功能是提供免廣告、信息加密的服務。「它曾經有著信息量,也是有作用的。」Acton說道。
他使用的「過去時句式」和傷感的語調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回憶起整個故事的時間軸:
4 年多以前,Acton 和他的聯合創始人 Jan Koum 把收益微不足道的 WhatsApp 以 220 億美元的價格賣給了 Facebook,成為了本世紀最令人震驚的收購之一。
10 個月前他離開了 Facebook,他說他想專注于建立一個非盈利的組織。
在今年 3 月,隨著劍橋分析公司 (Cambridge Analytica) 丑聞的細節逐漸浮出水面,他發了條很快就火了并且令他之所以成為身價幾十億富翁的前雇主(Zuckerberg)驚呆了的推文:「是時候了。# 刪掉 Facebook。」沒有任何解釋。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發過推文。
T.G.F.注釋:
[1] Jan Koum 與 Brain Acton 同為 WhatsApp 聯合創始人。Jan Koum 在 Facebook 收購 WhatsApp 后也加入了 Facebook 的董事會。
[2] 劍橋分析公司:該公司成立于 2013 年,主要提供政治和企業客戶提供消費者研究、精準廣告和其它數據相關的服務。今年 5 月,受不正當使用 Facebook 大量用戶隱私數據的丑聞影響,英國咨詢機構劍橋分析及其英國母公司宣布啟動破產程序。
[3] 為什么收購金額從前文提到的 190 億美元變成了 220 億美元?190 億美元 ($40 億現金 + $120 億股票 + $30 億 RSU) 是談合同時的實際報價,但是后續由于 Facebook 股票漲價了,最終實際收購金額為 220 億美元。
這還是 3 月后 Acton 首次發表公開言論。
在 Mark Zuckerberg 和 Sheryl Sandberg 要求將 WhatsApp 商業化的壓力下,當 Facebook 對在他幫助下建立的加密技術,并為展示有針對性的廣告和方便商業信息傳遞奠定了基礎提出質疑的時候——Acton 予以了回擊。
就在能獲得最后一批股權獎勵的前一年,Acton 離開了 Facebook。Acton 說:「就像——好吧——你想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情,我最好還是給你讓路吧。然后我也這么做了。」
這恐怕是史上最昂貴的道德宣言了。Acton 在離開公司的路上截屏了公司的股價——這個決定讓他損失了 8.5 億美元。
他如今也遵從了相似的道德準則。他明顯不會去享受這個故事將帶來的焦點,并且快速強調 Facebook「不是個壞家伙,我覺得他們是很好的生意人。」但他為表達自我的權利付出了深刻的代價。
「Facebook 的管理層提議在解決方案的最后附加一條保密協議,這也是我嘗試與他們達成協議方面,最終妥協的原因之一。」Acton 說。
2.2. 理想主義創業者的「囚徒困境」
Facebook 可能是世界上最受關注的公司了,但它同時又以「克林姆林宮式」的方式控制著自己的形象和內部信息。Facebook 的一位發言人說:「多虧了團隊持續地專注于打造有價值的功能,WhatsApp 如今成為超過十億人生活中重要組成部分,未來的發展也讓人振奮。」這樣的回答掩蓋了促使 Instagram 創始人突然辭職的原因。
據報道,Kevin Systrom 和 Mike Krieger 對 Facebook 和 Zuckerberg 的強硬手段感到惱火。Acton 對 WhatsApp 遭遇的描述——如 Facebook 所計劃的那樣——為觀察一家公司提供了罕見的「創始人級別」的視角,讓我們得以了解這家公司。
T.G.F.注釋:Kevin Systrom 畢業于斯坦福大學管理科學與工程系,后在 next stop、Google 等公司任職,于 2010 年十月與 Mike Krieger (同為 Instagram 聯合創始人兼 CTO) 創建 Instagram 公司,2012年4月公司被 Facebook 以十億美元的價格收購,Kevin 與其團隊一并進入 Facebook 任職。
而這家公司(WhatsApp)同時是隱私標準的仲裁者,又是事實的守門人,與此同時也正在急速偏離其創業的初衷。
這也是一個任何理想主義創業者都要決策的問題:當你把某件產品做到極致時,然后把它賣給跟你的理念截然不同的人,你會怎么辦?
Acton 回憶說:
“最終,我賣掉了公司,我拿用戶隱私換取了更大的利益,這個是我做出的選擇和妥協。而我每天也在忍受著這個決策所改變我的部分。”
盡管交易換取了數十億美元,但 Acton 說他從未與 Zuckerberg 建立過友好的關系。
在 Acton 與 Zuckerberg 開過的十幾次會議中的某一次會議里,Zuckerberg 直言不諱的告訴 Acton:WhatsApp 在 Facebook 公司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同時也繼續在其原來的辦公室之外繼續經營了一段時間。
Acton 表示:「其實 WhatsApp 對 Zuckerberg 來說只是產品藍圖的一部分,跟 Instagram 一樣。」
所以 Acton 不知道在去年九月份 Zuckerberg 邀請他去辦公室時會發生什么,當時 Acton 表示由于 Facebook 無恥地胡搞行為,他打算徹底離開 Facebook。在 Acton 和 Koum 的合同中有一個條款允許他們獲得這 4 年多來的股票———因為 Facebook 在沒有得到 Acton 和 Koum 的同意下,進行了「推動 WhatsApp 的商業化計劃」。
對 Acton 來說,援引這個條款獲得股票似乎很簡單。但 Facebook 和 WhatsApp 的合作從一開始來說就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矛盾點在:
Facebook 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廣告網絡平臺,而 Koum 和 Acton 卻排斥廣告;
Facebook 對廣告商的價值恰恰是在于對用戶的了解程度,而 WhatsApp 創始人們都是極度注重隱私——他們引以為傲的加密技術已經成為 WhatsApp 前所未有的全球增長的必要條件。
這樣的不和諧狀況讓 Zuckerberg 倍感受挫。
Acton 說 Facebook 決定通過兩種方式讓 WhatsApp 變現:
首先,是在 WhatsApp 的新狀態功能中展示有針對性的廣告。
Acton 認為該功能打破了用戶的社交契約。「有針對性的廣告讓我感到不愉快。」Acton 說到。WhatsApp 的座右銘是「無廣告,沒游戲,不騙人。」這與母公司 Facebook 形成了鮮明對比,母公司 98%的收入來自廣告。而 WhatsApp 另一個座右銘是「花時間去做正確的事」,也與 Facebook 另一個座右銘「快速行動,打破事情」形成鮮明對比。
其次,Facebook 還想要銷售商業工具給到 WhatsApp 用戶。
而一旦商業工具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Facebook 也會希望一起銷售他們的分析工具。難點在于 WhatsApp 做到端對端加密,這阻止了 WhatsApp 和 Facebook 閱讀信息的流程。
盡管 Facebook 沒有計劃破解加密,但 Acton 表示,Facebook 的高層確實對如何在加密環境中為企業提供的 WhatsApp 用戶商業價值的方式提出了質疑和探索。
2.3. WhatsApp 曾經的商業化計劃
Facebook 目前的計劃尚未明確。當 Facebook 首席運營官 Sandberg 在 9 月初被美國國會議員問及 WhatsApp 是否仍在使用端到端加密時,她沒有直接回答「是」或「否」,而是說:「我們非常相信加密技術。」
WhatsApp 的一位發言人證實,WhatsApp 將在明年開始在其狀態功能中投放廣告,但他也補充說,「即使有更多企業開始在該平臺上與用戶進行交流,信息也仍保持端對端加密,目前還沒有改變這一現狀的計劃。」
T.G.F.注釋:[end-to-end encryption] 是指端到端加密(E2EE)是一種通信系統,只有通信用戶才能讀取消息。原則上,它可以防止潛在的竊聽者——包括電信提供商,互聯網提供商,甚至通信服務提供商——能夠訪問解密對話所需的加密密鑰。
在 Acton 看來,他曾經提議通過「計量用戶模式」將 WhatsApp 商業化,從而通過收費創造利潤,比如當一定數量的免費信息用完后,收取十分之一便士的費用。Acton 說:「你只需要將這個商業邏輯完整構建一次,它就能在全世界的任何角落運行。你甚至不需要一支經驗豐富的銷售團隊,因為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商業模式。」
Acton 的設想被 Sandberg 否決了,她的原話是:「這件事不會形成規模效應的。」
「有一次我約她出來當面溝通」,Acton 說,他感覺到這可能是人性的貪婪在作祟,所以 Acton 直接對 Sandberg 說,「不,你并不是在說它不會形成規模,你其實是在說你在這件事上面獲得的利益不大...」Sandberg 聽到這句話后開始變得有點支支吾吾。后來我們換了個話題。
我想我已經充分表達了我的觀點——Sandberg 他們是商人,優秀的商人——但它們只是代表了一套我不大同意的商業慣例、原則、道德和經營政策。
當 Acton 到達 Zuckerberg 辦公室的時候,一位 Facebook 的律師也在場。Acton 明確的表達了雙方的分歧——Facebook 想從廣告上面賺錢,但是 Acton 想從大容量的用戶(前文提到的計量用戶模式 a metered-user model)那里賺錢——這也意味著他可以獲得全部的股票。
Facebook 的法律團隊不同意這個觀點,稱 WhatsApp 僅僅是去探索未來的盈利模式,并不是已經到了可以實施的階段。Zuckerberg 在聽完這些對話后的反應非常簡單明了,他直接對 Acton 說,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我對話了。
比起找律師維護自身利益或嘗試達成一個折中的方案,Acton 決定放棄抵抗。「最終,我決定賣掉我的公司。」Acton 說,「我背叛了我自己的初衷,我承認這一點」
2.4. 另一個版本的《社交網絡》,但缺一個大衛·芬奇
Acton 的道德準則——或許是太天真了,考慮到他本來期望的是以 220 億美元的售價賣掉 WhatsApp——這種道德準則的傳承可以追溯到他的母系家族。
Acton 的祖母在密歇根開了一家高爾夫俱樂部,而他的母親則在 1985 年創辦了一家貨運代理公司,并教育他要以一個極其嚴肅的態度承擔起企業家的責任。Acton 在向 Facebook 售賣 WhatsApp 前告訴福布斯,「他的母親在發工資的當天晚上會失眠。」
T.G.F.注釋:Acton 畢業于斯坦福大學,并獲得了計算機科學學士學位,最終于 1996 年成為雅虎公司的首批員工之一,他在此過程中獲取了數百萬美元的財富。而他在雅虎任職期間獲得的最大財富并不是金錢,而是和 Koum 成為了朋友。Koum 是一名烏克蘭移民,因為他們有著相似的不拖泥帶水的風格,Acton 和他一見如故。
「我們都是書呆子,都是怪胎,」Acton 在早些時候的采訪中回憶道。「我們一起去滑雪,一起玩極限飛盤,一起踢足球。」Acton 于 2007 年離開雅虎后去旅行了,然后再回到硅谷,諷刺的是他參加了 Facebook 的面試,但沒有面試成功。
于是他加入了 Koum 的初創公司 WhatsApp,并說服了幾位從雅虎離開的前同事在他擔任聯合創始人期間為 A 輪融資進行贊助,最終 Acton 獲得了 WhatsApp 大約 20% 的股份。
在現金交易的基礎上,他們以適合他們價值觀的方式經營著業務,并對著基礎設施的完整性有著過分的關注。
「一條信息就像是你的第一個孩子,我們永遠都不會放棄我們的孩子。」Acton 說。
2.5. 那場銘記史冊的收購案
Mark Zuckerberg 于 2012 年 4 月首次通過電子郵件與 Koum 取得聯系,邀請 Koum 去 Los Altos 的一家德國面包店共進午餐。Koum 給 Acton 看了郵件,Acton 鼓勵他去赴約。「我們沒打算出售把我們的公司,我們沒有退出的計劃。」Acton 回憶說。
但有兩件事情引發了 Zuckerberg 在 2014 年年初的巨額收購。
一件事情是 Zuckerberg 聽說 WhatsApp 的創始人們被邀請到谷歌位于山景城的總部去面談,而 Zuckerberg 不想讓他們投入競爭者的懷抱。
另一份文件是來自摩根士丹利公司 (Morgan Stanley) 的 Michael Grimes 撰寫的一份分析 WhatsApp 估值的文件。有人曾向 Facebook 和 Google 的交易團隊展示過這份文件。
WhatsApp 的律師們利用情人節的周末,在辦公室里匆忙敲定了十年中最大的一筆互聯網交易。他們幾乎沒有時間去檢查細節,比如關于 WhatsApp 商業化的條款。
「我和 Jan 僅僅說了我們不想在產品中投放廣告,」Acton 回憶道,「盡管 WhatsApp 端到端的加密計劃會阻止第三方獲取用戶的數據,但 Zuckerberg 是支持這個計劃的。如果說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他在討論過程中迅速做出了回應。Zuckerberg 并沒有立刻評估長期的影響。」
當 Zuckerberg 出價 200 億美元的時候,去質疑他的真實意圖并非易事。
Acton 說:「他來的時候身攜巨款,給了我們一個我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Facebook 的創始人也保證 Koum 能擁有一個董事會席位,也把 WhatsApp 的創始人們狠狠夸了一番,并且(根據某個在場參與者的消息稱)Zuckerberg 告訴他們未來五年 WhatsApp 的商業化不要有任何的壓力。
事實證明,Facebook 想要走得更快。
2.6. WhatsApp 是獲客來源,Facebook 是變現渠道
預警信號其實在那年交易完成前的 11 月份就出現了。這筆交易需要獲得歐洲以嚴格著稱的反壟斷官員的批準,而后 Facebook 安排了 Acton 在電話會議上與眾多來自歐洲競爭委員會的代表們進行溝通。
Acton 說,「我經過一番研究后向他們解釋要將兩個系統的數據合并或混合是極其困難的。」當時 Acton 向監管者解釋了很多,另外還告訴監管者他和 Koum 沒有任何這樣做合并數據的意愿。
后來他才了解到,Facebook 其實有計劃也有技術來融合數據。
更確切地講,Facebook 可以用每個手機獨有的 128 位序列號作為不同賬號之間的橋梁。另一種方式是電話號碼匹配,或者用 Facebook 賬號跟電話號碼同步,然后再跟與此電話號碼同步的 WhatsApp 賬號匹配。
T.G.F.注釋:其實 Facebook Messenger 是基于 Facebook 的社交圖譜建立,而 WhatsApp 是基于電話號碼。而且,他們兩者的關系,在 WhatsApp 創始人最開始和扎克伯格談判時,就說的很清楚,將是「獨立,但是平等」的地位。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后話了。
18 個月之內,新的 WhatsApp 使用條款把賬戶聯系了起來,這個操作把 Acton 置于騙子的境地。Acton 說「我覺得所有人都在賭,他們認為過去了就過去了,歐盟可能已經忘了隱私條款」。
但不幸的是,Facebook 給歐盟付了 1.22 億美金,作為發布「不準確或有誤導性的信息」 的罰金,這就是做生意的代價,罰款付完了,但賬戶和電話號碼之間的同步至今還在持續(盡管還沒在歐洲)。Facebook 的一位發言人說,「我們在 2014 年提交的文件中所犯的錯誤并非有意為之。」
將這些重疊的賬號同步起來是 WhatsApp 走向商業化的第一步。更新的使用條款會成為「WhatsApp 如何賺錢」的奠基石。
在對這些變化的討論中,Facebook 在尋求更廣的權利來獲取 WhatsApp 的用戶信息,但 Acton 說,WhatsApp 的創始人對此表示拒絕,并最終和 Facebook 的管理層妥協。
無廣告條款會保留,但 Facebook 依舊會借由 WhatsApp 賬號之間的關系來做好友推薦,并為廣告主投放廣告提供更精準的目標。WhatsApp 是獲客來源,而 Facebook 是變現渠道。
Acton 和 Koum 花了很多個小時幫忙重寫使用條款,但是卡在了商業消息的部分。「我們在這兩段上花了很久。」Acton 回憶道。正是在這里,他在對抗廣告模式的戰役中輸了,律師強烈要求他們加入條款以允許 WhatsApp 未來被用于產品營銷,這樣一來,即使未來 WhatsApp 真的用于營銷目的,也不需要承擔罵名。
2.7. 這是歷史一直在重演的部分
WhatsApp 創始人做了一切能拖延 Facebook 商業化計劃的事情。在 2016 年的大部分時間,Zuckerberg 都非常關注 Snapchat 的競爭威脅。
這就使得 WhatsApp 能夠稍微把商業化放在次要位置,同時對外宣傳他們從 Snapchat 那學來的新功能:一個支持給照片加 emoji 的濾鏡(2016 年 10 月發布)和 Status(個人狀態,2017 年 2 月發布),這二者都被大家認為是從 Snapchat Stories 抄來的。
T.G.F.注釋:Snapchat 創立于2011年,總部設在洛杉磯 。Snapchat 的擴張一直以來都讓 Facebook 感到非常焦慮。雖然 Snapchat 的目標不是成為 Facebook,尤其是當它的主流用戶群集中在 13 至 23 歲的青少年時,這個用戶群體的價值意味著越來越多新成長起來的社交網絡用戶群都會進入 Snapchat,因為這個年齡段的用戶群體擁有巨大的成長空間(更大的商業價值)。
Acton 說,交易達成的三年后,Zuckerberg 開始失去耐心了,并且在 WhatsApp 的全體員工大會上表達了他的挫敗感。「CFO 期望能向華爾街展示 WhatsApp 未來十年的的營收增長」,Acton 回憶道。
Facebook 的內部目標是在 5 年內實現 100 億美元的營收,但這些依賴于廣告取得的營收目標聽起來太夸張了,無法付諸行動。
Acton 還提供了一項替代方案:邀請企業入駐,向 WhatsApp 用戶推送「有價值的信息內容」,就像本田經銷商給他發短信那樣,但不允許他們追溯除手機號碼以外的數據來推廣告。他甚至還提供了用戶模型。但兩者都無濟于事。
十多年前,Acton 辭去了 Yahoo 廣告部門的管理崗位,他對門戶網站的「Nascar Approach」——即在網頁上放置廣告內容感到失望。「以犧牲良好的產品體驗為代價來獲取收入的做法讓我苦不堪言,」Acton 回憶道。
但他看到了歷史即將重演。
「這就是我討厭 Facebook 的地方,也是我討厭雅虎的地方。」Acton 說道。「如果這樣做能讓我們賺錢,我們就會這樣去做。」換句話說,對討厭這樣行為的我來說是時候離開 Facebook 了。
與此同時,Koum 留了下來。即使他很少去辦公室,他也會為他的最終股票獎勵積累時間(用硅谷的說法就是rest and vest)。Koum 最終在今年 4 月選擇離開了公司。
就在一個月前,Acton 在 Facebook 上發了一條 #deletefacebook 的推文,宣布他將專注于收集風冷發動機的保時捷。2018 年 8 月,《福布斯》雜志采訪 Acton 時,另一位消息人士稱 Koum 當時正在地中海的一艘游艇上航行,他選擇遠離了這一切。記者無法聯系到他去評論。
2.8. 「Move on」會是故事的結尾嗎?
如果對 8.5 億美金背身而去聽起來像自我懲罰,那其實 Acton 走得更遠。他助力了一個名叫 Moxie Marlinspike 的安全研究員運營的小通訊應用「Signal」的發展,這個應用的使命是把用戶放在利潤之前。Acton 給了這個應用 5000 萬美金,并用這些錢成立了一個基金會。
現在 Acton 在跟同樣的一批人合作,這些人所搭建的開源編碼協議是「Signal」的一部分,它同時也保護著 WhatsApp 的 15 億用戶,除此之外,它也是 Facebook Messenger、微軟(Microsoft)的 Skype 和谷歌的 Allo Messenger 的選擇之一。
本質上,他在重新創造 WhatsApp 開始的時候那種純粹的、理想化的狀態:免費信息和通話,有端對端加密,無需對廣告平臺承擔任何義務。
Acton 說「Signal」現在有「數百萬」用戶,但具體數字不詳,目標是讓「私人通信變得觸手可及、無處不在」。雖然 Acton 的 5000 萬美金應該可以讓公司撐挺久——但在 Acton 來之前,「Signal」只能請得起 5 位全職工程師——這個基金會想要找到種可持續的商業模式,不管這意味著它需要像維基百科(Wikipedia)一樣接受大眾的捐款,還是跟一家大公司形成伙伴關系 (像火狐跟谷歌一樣)。
陸續有其他公司也上了這個牌桌。位于加利福尼亞州 Redwood 市的軟件公司 AnchorFree 開發了一個虛擬專用網絡,用于隱藏用戶的在線活動,目前這個軟件被下載了 6.5 億次。該公司已經籌集了 3.58 億美元。據報道所稱,此項目已經開始盈利了。
私人搜索引擎 DuckDuckGo 每年的收入為 2500 萬美元,它雖然也會顯示廣告(作為盈利點),但不會像谷歌那樣利用你的使用軟件期間的搜索歷史去建立一個私密檔案。很多國家的監管機構也在以類似的方式抵制廣告追蹤。倫敦著名風險投資家之一 Saul Klein 預計,Facebook 最終將被迫向用戶提供無廣告的訂閱服務。換句話說,Acton 的「計量模式」可能會取得最后的勝利。
Acton 還是試著朝前看了。
除了「Signal」,他還將從 Facebook 那里賺來的 10 億美元投入了慈善事業,用于支持美國貧困地區的醫療保健以及孩童的早期發展。Acton 還表示,他決定像正常的家庭那樣去撫養孩子,從上公立學校,到那輛本田面包車,再住到一棟相對簡樸的房子。而這棟房子離 Zuckerberg 的住所僅有一英里。Acton 感慨道:「這樣看起來,極度富有并不像你期待的那么自由。」
上述故事于 2018 年 10 月 31 日發布在《福布斯》雜志。
Part 3. T.G.F. 的圓桌會議
說說 Facebook 在 2019 年來發生過的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以及你的感受是什么?
圓桌會議參與者:cbwe, Zoeπ, Niki, Nicolas
cbwe,汽車互聯網領域 PM 學徒。愛折騰。設計、小程序開發、Python 都會那么一點點。
印象最深:Facebook 的 GlobalCoin。
前陣子聽一個朋友說,有人叫他幫忙開發一個辦公軟件,然后賣給美國那邊。他說美國現在的互聯網和生活分布不均(發達很發達,偏遠的地方不用互聯網也可以生活),不會像國內一樣生活中充滿互聯網,而生活充滿互聯網的根本就是:掃一掃。
掃一掃 1.0 讓線下的鏈接(變成二維碼)可以在手機屏幕上交互
掃一掃 2.0 線下支付
Facebook 目前沒有自己的支付系統,依賴的更多是系統層面的支付 (Apple & Google),而支付系統有 2 個方案:1. 支付本國既有的貨幣;2. 發行一套 Facebook 的通用貨幣。
方案 1 既跟我們的微信支付、支付寶一樣跟銀行卡綁定,但有個缺點是 Facebook 覆蓋面超過 130 個國家,無法統一;因此只能采取方案 2 :一套屬于 Facebook 的貨幣。(目前好像沒有一個完整的貨幣解決方案,不過有點期待互聯網巨頭開始自己的貨幣發行)
至于這篇文章的內容:為什么 Acton 會離開?
2014 年收購 WhatsApp ,是 Facebook 戰略性防守,為了社交鐵王座而支付了 190 億美金對其收購。
個人猜測 WhatsApp 的商業化能力達不到預期,Facebook 因此采取進一步措施來加速營收,而這個措施跟 Acton 的價值觀不符,因此他選擇了退場。
Zoeπ, IoT/SCM 學徒,在相關領域工作。學 Python 編程中,monthly發稿。
Facebook 最近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事情是:
在今年 5 月 2 日舉辦的 F8 開發者大會上,Zuckerberg 更是在一上場就直接宣布 Facebook 的新口號將變成 The future is private (社交的未來是隱私)。這是一件可以在 Facebook 進化歷史上被稱之為「里程碑」的事件,這是頂層戰略的轉移,會引發底層商業邏輯的巨變。
(圖片來源:F8開發者大會)
個人認為 Zuckerberg 將來最大的挑戰除了轉型 Facebook 的目前依賴的盈利增長點外,如何深度整合 WhatsApp、Instagram 和 Facebook 的資源從而獲取新的賽道玩法、紅利、話語權也是一個挑戰(也是機遇)。
其實在今年 1 月,打通 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 三款社交網絡的通訊服務的后臺數據并整合資源的計劃已經被確定了下來。預計到2020年,在三款軟件的底層數據就會被打通,用戶將可以實現跨平臺的聊天和交流———其實這對資本市場和用戶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選擇——在這個層面上我非常理解為什么Chris Cox要發布那篇《It's time to break-up Facebook》的萬字長文。
「壟斷」意味著競爭和創新的失衡,因為壟斷企業是用不著選擇的,而把美國70%左右的人(數據來源:Hootsuite和We Are Social發布在DataReportal.com的報告)都在使用的社交應用未來的發展皆 counting on Zuckerberg 的「選擇」,這是資本市場所不允許的「高風險概率值」。
這只不過是歷史的又一次重演而已——IBM 經歷過,Microsoft 經歷過,騰訊也經歷過,而他們后來從壟斷走向開放的決策,似乎是在資本市場「唯一」的選擇。
附 Facebook 組織架構圖:
(Chris Cox 確實是近年來出走的最高的高管了)
正好上上周把社交網絡又看了一遍,去豆瓣查了下,這部電影是根據 Ben Mezrich 的小說 改編的,但關于 Zuckerberg 的故事絕不是一個 Accident。
以及,電影里最后女二號對 Zuckerberg 說的那句:「Your're not an asshole, you just trying so hard to be one.」———在看到最近 Facebook 發生的種種事件之后,也不失為對 Zuckerberg 這個傳奇人物的另一種「隱喻」。
Niki,A former literature student, a current PM in OTT industry, living a life driven largely by passion and curiosity.
用戶數據對現在的互聯網公司來說太值錢了,公司有商業化壓力的時候,個人的 Moral 再強,也很難頂住,Zuckerberg 可能也是身不由己。
很欣賞 WhatsApp 創始人的堅持,但他們的身份(產品、技術負責人)讓他們能夠有自由去選擇現在略帶理想主義的立場。換句話說,如果他們背后沒有肯燒錢的金主,就會面臨不做變現就得死的壓力,那個時候他們還能堅持現在的立場嗎?
就國內來講,一些設備商有在做保護用戶隱私的努力,在需要的情況下,能把用戶的唯一標識分享給一些互聯網應用,但用戶 ID 或者設備 ID 是不給的。
Nicolas,VC apprentice in Ningbo.
在劍橋分析公司案件中,Facebook 的公眾形象徹底變成了出賣用戶數據(隱私)的惡徒。更糟糕的是,這些數據還被用于影響用戶行使選舉權。一旦被扣上「左右政治」的帽子,可就不容易拿下來了。
在 Facebook 飽受用戶質疑的這段時間,外部的競爭卻仍在繼續。字節跳動在2017年收購 Musical.ly 幾個月后,將其改造成 TikTok。TikTok 利用 Musical.ly 積累下來的一億用戶以及花錢推廣的措施,令其在海外市場的增長如日中天。
盡管如此,TikTok 也無可避免地遇到了「內容審核」的問題。與 Facebook 相比,TikTok 在解決「內容審核」問題的策略上更為激進,甚至不惜侵犯用戶的言論自由權。
比如,TikTok 為了保護兒童青少年用戶,通過用戶填寫的年齡信息和面部識別技術等方式,限制部分功能的開放,封禁未成年主播,阻止成人內容被推送。不僅如此,審核會更進一步確認用戶是否發布了有爭議的內容,這點侵犯了用戶的言論自由權。TikTok 的 AI 技術會自動過濾「有爭議」的內容,包括政治,宗教,性取向等。
TikTok 印度市場負責人 Raj Mishra 說:「TikTok 有志于成為一站式的娛樂平臺,人們來這里是為了開心,而不是制造任何政治紛爭。」字節跳動的早期產品 「內涵段子」因低俗內容被下架,在了解這件事情后,不難理解 TikTok 的內容審核策略會如此激進。雖然這項策略在中國比較適用,但在十分重視言論自由的印度卻受到了抵觸。今年四月,谷歌和蘋果在印度市場禁止新用戶下載 TikTok。由此看來,TikTok 至少不會和 Facebook 犯同樣的政治錯誤。
Reference.
拓展閱讀:《Facebook 打算讓 WhatsApp 和 Instagram 消息互通,還要用上點對點加密》http://t.cn/AiCYrp0o
在今年3 月 14 日,在扎克伯格在博文中稱將把 Facebook 打造為私密屬性的社交平臺時,曾發布過一則轟動全網的公開聲明,宣布 Facebook 首席產品官Chris Cox 和 WhatsApp 主管 Chris Daniels 都將從 Facebook 離職。英文全文statement 鏈接: http://t.cn/Ex7qJ7t
彭博社商業記者Shira Ovide對于轉型宣言的解讀:http://t.cn/Ex75d0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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