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塊化之夢的破滅:谷歌Project Ara興衰史
【騰訊科技編者按】科技博客VentureBeat近日撰文回顧了Project Ara從誕生到衰亡的全過程。這款產品是智能手機設計理念固化背景下的一股清流,同時它還是 蘋果 想做也不敢做的產品。不過,誕生于摩托羅拉的它,也隨公司命運的變幻遭遇了多次變故,最終在多種因素影響下被叫停,智能手機模塊化之夢遭到重創,令人唏噓。
一切都源于少年腦洞大開的想法
2013年9月10日,蘋果在一年一度的“春晚”上端出了iPhone 5s這道大菜。同一天,荷蘭設計師戴夫·哈肯斯將自己的大學畢業設計作品Phonebloks上傳到了YouTube,哈肯斯認為這臺手機絕對“值得擁有”。
哈肯斯的Phonebloks由可更換的模塊組成,通過更換模塊用戶可以對現有機型進行升級和維修,“ 生命 周期”一詞對它來說完全不起作用。
“起初,我只是想在網上驗證自己的概念是否有意義,能有500個支持者我就心滿意足了。”哈肯斯說道。誰知48小時之后,這段視頻爆紅全網,點擊量破百萬。此外,這個概念還引來了大鯊魚——摩托羅拉的先進技術與項目團隊(ATAP)。該部門前任設計師馬克思基表示:“哈肯斯搶先我們一步,Ara項目至少一年之后才會正式亮相。”
當時,ATAP團隊也在秘密研發此類設備,通過定制的模塊化部件,你可以少了頻繁更換手機的煩惱。
“NK Labs的研發小組已經基本完成了最初的工業設計,如果我們再不出手,到時候恐怕會落下抄襲哈肯斯的罵名。”馬克思基回憶道。“最后,我們干脆給哈肯斯打了個電話。”
48天之后,摩托羅拉揭開了這一神秘計劃的面紗,它就是Project Ara。
在接受采訪時,哈肯斯表示:“回想當初,我也沒想過什么模塊化手機的概念。當時我搞壞了自己的舊相機,拆開后發現,除了損壞的零件,這相機其他部分都好好的。于是我就想,為了一個損壞的零件就要扔掉整臺相機是不是有些浪費?”
Phonebloks的故事像野火一般燒遍了整個互聯網,在得到無數人支持的同時,又有開發專家潑涼水,稱這種概念根本無法變成現實。就在哈肯斯快被網上的罵聲淹沒時,ATAP那通電話打來了。
摩托羅拉擔起重任
ATAP掌門人杜坎
2012年5月,搜索巨頭以125億美元的價格將沒落的手機鼻祖摩托羅拉收入囊中。當時,創客們正摩拳擦掌,準備帶來一場制造業革命。新摩托也開始為ATAP尋找新掌門,最終它們請來了前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主管瑞吉娜·杜坎。馬克斯基說:“瑞吉娜就是ATAP的靈魂。”
在DARPA的工作經歷讓杜坎工作起來雷厲風行,她剛上任就給ATAP制定了新的“有效期”規定,留給馬克思基的時間只有短短兩年。
馬克思基表示:“當時iPhone依然是智能手機界的標桿,我喜歡蘋果的設計,不過創客運動的興起讓手機開始變得不一樣。如果我們按照這條路走下去,結果會怎樣呢?”
“我們開始思考關于極度個性化的概念,這樣能成功嗎?我們不但在Etsy上翻看了許多創意產品,還專門對紋身做了一番研究,因為它們就是季度個性化的產物。”
Ara這個名字其實來自團隊里的電器、機械和軟件工程師埃拉·科納尼安(Ara Knaian),而在此之前,該項目被稱之為“Esprimo”,意為“表達”。
艱難推進
在杜坎和馬克思基的領導下,ATAP踏上了艱難旅程。“我們在外觀和功能上都要做到完美的定制。但要想在這兩者中找到平衡可不容易,我們該如何做出選擇?”馬克思基說道。
負責原型團隊運營的是杜坎從特斯拉挖來的賈維丹。馬克思基表示:“說實話,他負責的部分比我的復雜多了,不過他卻順利找到了突破點,我們找來摩托Razr手機,把處理器拆出來連到了Arduino開發板上。”
“八月后的半年時間真是不好過,因為整個開發過程實在是太難了。”馬克思基說道。
那段時間,大家愁得頭都大了,賈維丹幾乎被這個項目吸干了,而馬克思基甚至一度懷疑Ara項目在技術上的可行性。
“杜坎太愛這個項目了,她讓我們放手去做。但我當時很沒信心的告訴杜坎這個項目我實現不了。”馬克思基說道。
賈維丹和馬克思基
馬克思基交出領導權后(僅干了10個月),杜坎又拉來了自己在DARPA的老同事保羅·埃雷蒙克。這樣快速換帥也給Ara項目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負責Ara的靈魂,保羅負責其肌體,我們是這樣分配任務的。”馬克思基說道。“保羅總是紅著雙眼,他一定是缺乏睡眠。在我看來,沒有保羅這個項目就無法推進。當時,我們希望2014年初就把Ara送到用戶手上。”
全美巡游播撒Ara的種子
為了繼續推進Ara項目,ATAP又找來了另一位關鍵人物簡森·蔡。他是斯坦福大學高材生,隨后和馬克思基一起建立了“輪子上的工廠”,該工廠負責大規模測試Ara項目的早期試驗產品。
那個夏天,馬克思基和簡森開著他們的廂式貨車(即輪子上的工廠)在全美各地巡游,走過了12683英里(約2萬公里)的路途,其目的是為了實驗杜坎的“快餐車創意”,檢驗Ara概念的可行性,而埃雷蒙克則負責留在家中搭建制造模塊化智能機的技術設施。
“輪子上的工廠”
在快餐車項目全國巡游時,Ara項目的后院卻失火了,摩托首席執行官對該項目喪失了信心,當時他們正專注于Moto X項目,Ara被踢到了冷衙門。
全國巡游結束后,留守家中的埃雷蒙克也基本搞定了Ara的核心技術細節。隨后,哈肯斯出其不意的引爆了網絡,他的點子得到了多家公司的賞識,而 谷歌 ( 微博 )最合哈肯斯的心意。
“谷歌誠意滿滿,”哈肯斯說道。“它們表示自己也在做類似項目,并邀請我去看看,如果有興趣可以進行合作。”在谷歌的堅持下,哈肯斯來到了摩托位于桑尼韋爾的工廠。當時已經是2013年9月,離杜坎定下的兩年之期只有不到10個月時間了。在一番商談后,哈肯斯還是拒絕了谷歌提出的優厚條件,他希望保持獨立并對其他模塊化手機提供更多支持,這種產品并不專屬于谷歌。
Ara的原型機之一
2013年10月28日,摩托羅拉正式對外公布了Project Ara。在摩托的聲明中,它們還抒發了自己的夢想,希望這一開放式硬件系統能惠及全球60億人。
“發布Ara之后我們就各自回家了,兩個小時后大家又回到公司,因為整個世界都瘋狂了,這是我們意想不到的。就連一直對該項目頗為冷淡的摩托首席執行官也認為Ara值得公司驕傲。”馬克思基說道。
不過,與哈肯斯概念機型發布時間間隔過短也讓摩托受到了外界的猜疑,大家都認為這是大企業在剽劫他人創意,但事實上,哈肯斯對整個Ara項目可是沒出過一分力,無論是軟件還是硬件。事已至此,沒人愿意再接觸哈肯斯了,因為大家都認為他已經被谷歌招安了。
摩托突遭變故,ATAP被谷歌“截胡”
摩托與谷歌的蜜月沒維持多久,2014年1月,它們就改姓了聯想。不過,眼光獨到的谷歌將ATAP和Ara項目留在了自己羽翼之下,畢竟Ara項目是創新的明燈,能引起科技世界巨大的熱情。不過,Ara項目迅速的推進速度讓谷歌感到不安。
2013年10月份揭秘Project Ara后,埃雷蒙克稱第二年年初就能推出模塊開發者套件(MDK),但到了2月份,他又表示基礎商業版的發布時間頂到了2015年第一季度。
在硬件開發上,埃雷蒙克希望復制安卓軟件的模式,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卻是Ara的基礎定價——50美元。埃雷蒙克的Ara手機在個性化程度上無人能及,因此花50美元你只能得到最基本的功能,這塊“白板”甚至連3G模塊都沒有,不過它卻擁有無限升級的能力。
2014年4月,ATAP放出了Project Ara的MDK,比預定日期晚了一個月。兩個月后,第三方開發者可以為Ara研發應用了。隨后,Ara團隊大擴軍,谷歌準備將這一項目變成現實。
但好日子還沒過幾天,馬克思基兩年的“大限”就到了,與此同時,埃雷蒙克也只剩13個月了。
2014年10月29日,谷歌放出了Ara原型機的宣傳視頻。第二年1月,它們又放出了Ara使用各種模塊的視頻,這些模塊花花綠綠,個性化十足。
不過,就在項目快速推進的同時,Ara項目的早期支持者3DSystems卻宣告離開,埃雷蒙克不準備用3D打印了,這種方法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隨后,埃雷蒙克竭盡全力,他想在自己兩年期限到來前讓ATAP變成現實。不過,由于該項目再次跳票,他的夢想落空了。
“解決技術問題后,我們需要得到元件供應商的支持,但在這一步大坑卻非常多,”馬克思基說道。
ATAP原本計劃在南美國家試水Ara,埃雷蒙克將時間定在了2015年,隨后它們選定了最終的測試國家波多黎各(美國的自治區,一旦成功可以直接大規模用在美國本土)。不過,這款機型不夠穩定,該項目只得再次跳票。
人走茶涼 Ara開始轉換路徑
2015年6月,埃雷蒙克的兩年“大限”也到了,Ara的前途變得更加撲朔迷離。7月份,谷歌砍掉了波多黎各的試點計劃并承諾2016年正式推出Ara。
好景不長,群龍無首的Ara項目在此換了核心,這次杜坎親自上陣了。不過,2015年年初,埃雷蒙克的50美元夢徹底破滅了。一位項目參與者表示:“由于用戶到底需要什么成了巨大問題,因此Ara項目必須大改。50美元的智能機在技術上不太可行,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個笑話。”
在杜坎治下,Ara搖身一變成了專攻高端市場的智能機,服務60億人的目標落空了,不過其神奇的概念依然是外界關注的焦點,ATAP內部也準備將模塊變成自己的App Store。
布魯克林藝術、設計與科技機構Midnight Commercial表示:“曾經我們開發過一個神奇的模塊,它基本算是個微型水族箱,通過顯微鏡你能看到上面繁衍的微型動物。”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對于Project Ara的熱情有增無減。Ara的研發團隊也加快了速度,他們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杜坎每次說到Ara都極盡溢美之詞,我感覺自己已經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機遇。”一位參與過該項目的技術人員說道。
Ara最終還是夭折了
不過,在Ara團隊不斷壯大的同時,谷歌創始人佩奇和布林卻要給公司瘦身。他們改組了谷歌,重新組建了新的Alphabet公司,谷歌各種異想天開的計劃都被歸入獨立公司管理。
雖然來了次“大分家”,但ATAP依然留在谷歌內部,杜坎也還是項目掌門人。不過,新上任的皮查伊找來了摩托前總裁里克·奧斯特羅為谷歌硬件部門掌舵,這次谷歌對待硬件的態度更小心了。
2016年4月,杜坎突然離職,要知道下個月的Google I/O大會Ara就該正式亮相了。離開ATAP后,杜坎加入了 Facebook 。
“最后一個元老離開后,ATAP出現了權力真空。”消息人士說道。“由于Ara沒了主心骨,它在谷歌路線圖上的重要程度大幅下滑,而同樣采用模塊化設計的LG G5市場表現也不盡如人意。市場上確實沒釋放出什么積極信號。”
隨后,原本要在2016年年底交付開發者的Ara,突然被叫停。對,Project Ara從此不復存在了。
還沉浸在杜坎離開消息中沒有緩過勁來的Ara員工們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后直接傻掉了,他們只能在Twitter上發表自己的遺憾之情。不過,最傷心的恐怕還是馬克思基,他整晚都漫步在帕羅阿托的街上,久久不能平靜。
現在的Ara項目已經被谷歌封存,員工走的走散的散。也許某一天,谷歌會將Ara授權給某公司或直接賣掉它,也許這一項目會就此被徹底雪藏,因為谷歌不確定用戶到底需要什么。
不過,馬克思基不這么想。他表示:“我認為谷歌雪藏Project Ara是個奇恥大辱,他們都是沒有勇氣繼續前進的懦夫。不過,我認為手機業界終將意識到Ara的寶貴,它們會將Ara推向市場,我肯定能看到這一天,畢竟我才42歲。”(編譯/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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