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優步中國一年:Uber在中國為什么會失敗
來源:界面新聞 作者:陳曉雙
距離優步中國與滴滴合并已經整整一年。曾經勢頭迅猛的Uber堅持了30個月,為什么并沒有打破“外資本土化不成功”的魔咒?退出中國,是不是目前Uber內外受困、全球戰略退縮的前奏?而受到Uberness創業精神洗禮的年輕人并沒有離開……
酷熱的七月北京,盡管共享單車遍布公共場所,但頂著烈日想舒適、方便出行的人群中,有人開始抱怨現在滴滴快車、專車比以前貴了又不好叫。自身狀況波折的易到也流失了大批司機。
情急之下,有人會想起打開優步的頁面碰碰運氣,不過即使問到開優步的司機,他們也會不假思索地告訴你"都是一樣的,后臺都是滴滴"、"我也搞不清有什么區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有兩個應用,我就是以前一直用優步習慣了"。
優步中國和滴滴合并一年,人們似乎已經忘卻了那場比酷暑更感焦灼的專車大戰,優步在中國市場的落幕倉促又令人唏噓。
8月離別
時間倒退回一年前。7月28日,《網約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正式出臺,網約車的合法地位獲得明確,滿足條件的私家車可按程序轉為網約車。
三天后,正當網約車從業者還沉浸在新政出臺的喜悅中時,滴滴和優步中國突然宣布合并,這個消息讓所有人都吃驚不已,就連正在一線拼搶市場的優步中國員工也被瞞在鼓里。
"8月1日清晨,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發現內部工具突然無法訪問。出離憤怒,黯然神傷。"一位優步中國前員工這樣記錄當天的場景。合并消息來得太快,讓所有人都手足無措,原本在廈門和青島兩地舉辦的周年慶聚會變成了散伙飯。
正在準備全球新員工入職大會的產品市場經理鄭辰雨也十分吃驚,"當時在Uber全球城市完成訂單數排名中,前10名有7個來自中國。而一夜之間,它們成為了滴滴的業務單元!"一年后,他在領英上發文回憶道。
在收購之日兩周以前,Uber舊金山總部給中國區員工發出一封郵件,要求他們安裝一個名為"Global Protect"的軟件,以增強公司網絡安全。
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所謂的安全軟件是Uber隱藏自己重要商業信息的工具,也是Uber準備離開中國市場的"清場"措施。"該文件可抹掉這臺電腦上所有的數據;添加或移除設備描述文件;添加或移除預置描述文件 "優步前員工向界面新聞記者解釋。
這也導致了雙方合并之后的流程并不順暢:滴滴要求Uber提供解碼信息以便接手工作,而Uber方面則要求滴滴提供所需資料在電腦上的確定文件名稱。
早在2016年4月,正式合并前的4個月,時任Uber全球CEO卡蘭尼克就與滴滴方面柳青開始接觸,考慮合并的可能性。知情人士向界面新聞透露,Uber突然提高了補貼額度,以增加談判籌碼,"2015年9月,司機端的補貼額為每周2億元,而從次年4月起,每周最高支出漲幅達到5000萬,離開前補貼最高升至每周5億元。"
事后,有些員工也回想起了合并前工作中流露的一些跡象。"5月開始,總部和我的聯系變少了,發郵件也經常得不到回復,一開始還懷疑是自己的工作出了問題,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優步北京辦公室的任杰回憶道。
上海辦公室的張優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大概7月中旬一些重要崗位的招聘計劃推進速度突然變慢了,報上去之后沒有反應,他們要來回討論幾次才給答復。"這在當時中國市場突飛猛進的態勢下,顯得異常。
不過和界面新聞記者談到優步中國的合并結局,張優顯得十分平靜,"當時感情上有波動,但從理性上講,從資本角度而言很正常。"
絕大多數員工是在8月1日得知的消息,就連優步中國高級副總裁柳甄,最早還在朋友圈就合并一事予以否認:"純屬謠言,增長很快,我們很忙,無暇回復。"
"公司突然空了,像被恐怖襲擊了一樣。"任杰談及當時的情況還歷歷在目,"卡蘭尼克親自來北京宣布合并,不過他沒呆多久,第二天就走了。"
卡蘭尼克的中國行來去匆匆,之后的一年里,他再也沒有踏上這片他曾經渴望征服的土地,這個最燒錢也有可能是最賺錢的市場。
在2015年與滴滴激戰正酣時,卡蘭尼克有75天都是在中國度過的。彼時,成都、廣州、杭州和北京等城市的訂單量一度在Uber全球市場中排名前五。
三人團隊迅速攻城是Uber的特色,配合著新穎的營銷手段和"補貼大戰",中國團隊在與滴滴的戰爭中取得了部分城市的主動權,截至2016年6月已經在中國60個城市實現運營。按照計劃,2016年年底Uber將進入中國100個城市。就在團隊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時間定格在2016年8月1日,一切戛然而止。
優步的前員工們也感到遺憾。當被問及如果滴滴當時沒有合并,現在的網約車市場會是什么樣子時,張優暢想:"要是不合并戰爭還會再打,政策落地之后還要打合規之戰。"
沒能打破的魔咒
如果單從投資回報的角度分析,Uber出售中國業務的確賺了一筆。Uber通過換股成為滴滴單一最大股東,占比20%,在合并后350億估值中Uber所占經濟權益估值70億美元。兩年時間,Uber在中國燒了20億美元,賣了70億美元,兩年3.5倍的投資回報率,這算得上是一筆值得的買賣。
不過,這也意味著Uber終究沒有打破"外企本土化不成功"的魔咒。有媒體將Uber退出中國市場形容為"2016年互聯網行業最遺憾的事件之一"?!侗本┥虉蟆吩u價認為,過去十幾年并沒有跨國互聯網公司成功攻下中國市場,Uber堅持了30個月才退場,表現已算最佳。
一年之后,拋開當時的價格戰、投資人重合等因素,Uber退出中國也與自身的原生問題密切相關。
首先是外企都要面對的產品本土化問題。沒有客服電話,只可以通過郵件處理投訴問題,使得優步中國一直被用戶和司機詬病。在中國,用戶已經習慣了隨時能撥通客服電話,有人傾聽投訴、迅速處理問題。網友Eidosper曾抱怨:"優步強調客戶不懂產品,那我只能說優步不懂中國。"
針對中國市場,Uber也做過一些產品上的創新和調整。如2015年9月,在中國測試首發順風車業務優步同行(Uber Commute)。2016年4月上線人臉識別功能,要求車主上傳身份信息并進行比對后才能上崗,提升用戶安全體驗。
而相較Uber,精通中國市場的滴滴在產品設計上更加人性化。為方便支付,推出免密支付功能;為了保護司機和乘客的隱私安全,將號碼加密并推出緊急求助功能;為了滿足多種乘車需求推出專車代叫服務等。
鄭辰雨發在領英上名為《Uber在中國失敗了嗎?一個前員工寫在合并一周年之際》的文章,記錄下了一段去年6月份的對話。"你認為我們什么時候可以贏過滴滴?"一位美國市場經理問她。"滴滴有5500個工程師,大概Uber在北京有工程師團隊的時候吧。"她回答。
2015年8月,優步中國戰略負責人柳甄表示,其業務已經在中國境內的服務器上運行。并強調,優步中國已成立獨立公司,是一家由中國人運營管理的本土企業。盡管如此,Uber最核心的工程師技術團隊在美國硅谷,解決優步中國的問題需要靠內部系統溝通和頻繁地出差。
而滴滴除了技術等團隊是本土作戰外,還獲得了多位中資股東的加持,投資方包括 阿里巴巴 、騰訊、中投、平安創新投資基金、北汽、中國郵政、中信產業基金、中金甲子和 招商銀行 等。
和很多進入中國的外企一樣,優步中國各個業務部門采取向Uber全球直屬部門匯報機制。而作為創新型的科技公司,Uber也給予了城市、市場等團隊更多的自主權和靈活度,但這種扁平化的管理結構,某種程度上也導致優步中國缺乏集中決策權。
在優步中國和滴滴合并后,有著豐富500強企業人力資源工作經驗的張優留在了滴滴,在公司內部流程方面,她認為滴滴做得要好很多。"比如員工暫住證問題,優步中國總部不能辦理,而分派到各個城市,又不是每個城市都有分公司可以出具單位證明,就變成好像有人在管理、卻又解決不了問題。"
任杰回憶,優步南京團隊曾經與江蘇銀行簽署全面戰略合作協議,而優步中國法務人員是在新聞媒體上才得知的這一消息,作為一個管理嚴謹的公司這是不可思議的疏漏。
Uber曾依靠扁平化的公司結構,利用三人精英小分隊的開城模式初期在中國市場迅速壯大。兩年間優步中國迅速成長,累計在60個中國城市提供服務。
但隨著公司規模擴大,扁平化結構的弊端也開始顯現出來。首先城市經理之間是平級的,他們往往會先考慮自己城市的利益,這使得城市之間的聯動變得困難。
一位優步離職員工曾對界面新聞抱怨:"Uber的營銷往往局限于某個城市某個特定圈層,各自為政,整體布局其實比較亂。很多項目做得累死人,但除了某個城市某個特定受眾,沒人知道它。"
無法調動全國資源也使得Uber在合作談判及政府媒體關系處理方面顯得被動。騰訊深網認為,城市間各自為政也容易導致重復工作,比如都在組織同樣活動,或者對同一個競爭對手進行分析。
從進入中國到最后離場,Uber始終沒有選出中國區CEO,也讓優步中國很難去從全國角度謀局??ㄌm尼克一直沒有對中國市場放手,他表示:"我現在對中國CEO的位置有點放不開,因為這里就是戰場。我把標準設得非常高,要找的這個人不光是啟發我,還要能啟發我的團隊。"
遴選中國區負責人,并非Uber一家碰到的難題。同為共享經濟模式的巨頭,Airbnb幾年下來在中國市場表現欠佳,也被指與缺乏本土化領導有關。
盡管,進入中國的外企都強調本土化的重要性,但在實際中國領導者選擇上,全球管理層同樣無法舍棄與其溝通的順暢。
據一家新銳科技公司內部人士透露,何止是中國CEO,即使是公關總監的角色,都需要英語到達native speaker的水平。這樣的人選,往往是海外華裔或者多年身處國外工作環境,習慣國外工作思維后,重新恢復對中國市場的敏銳度也非易事,同時也存在著本土化決策是否被總部認可的問題。帶領領英入華三年后,中國區總裁沈博陽離職,就被認為可能與推出的本土赤兔App反響平平有關。
2015年4月,優步中國在城市經理之上設立大區制度,并任命柳甄為中國戰略負責人,大區經理們直接向卡蘭尼克匯報。
但實際上,優步中國的領導層中,除了來自中國本土的幾位大區經理外,卡蘭尼克、柳甄和中國區域總經理艾倫.彭對中國市場的了解都很有限。
艾倫.彭在進入中國市場之前,歷任Uber芝加哥城市經理、美國中西部區域經理和Uber亞洲運營主管等職位,簡歷中未曾提到中國;柳甄在接任優步中國戰略負責人一職之前,曾在硅谷做了10年的律師。
Uber從未停止尋找中國區CEO的腳步,據知情人士透露,先后安排獵頭找了7位候選人,每次約見花費都高達2萬元。不過面試候選人的不是卡蘭尼克,而是他未來的下屬--柳甄和艾倫.彭(Allen Penn),這種面試似乎也意味著很難有結果。
另外,卡蘭尼克的個人"狼派"風格也影響著其在中國市場的打法:進攻而非守成。這一打法的具體表現就是:比對手更快融到更多錢,燒錢用更低的價格占領市場。
燒錢背后的商業邏輯,是占據更大的市場份額,拼搶不過的競爭者被淘汰出局,憑借雄厚財力站到最后,就會是市場最大贏家。
優步中國與滴滴的燒錢大戰可以用慘烈來形容。2016年3月,優步推出"全民拼車"活動,拼車封頂價為每程9.9元。從地處北京海淀區中關村的天使大廈到東城區的廣渠門家園,車程距離約24公里,原價需要51.94元,當天選擇拼車,活動價僅為1.8元,一單對乘客的補貼高達50元。
這樣的打法也讓Uber元氣大傷。僅2015年一年,Uber在中國市場虧損超過10億美元,而卡蘭尼克表示準備把全球其他市場的盈利都補貼到中國市場上。滴滴方面曾被爆料一年花費40億美元進行"市場培育"。
Uber的打法在中國遇到強大的對手滴滴失靈了,對手并沒有在補貼大戰中退卻,在融資速度上也似乎更快。從2015年5月到2016年雙方合并前,滴滴累計融資額超過80億美元。而優步中國方面,累計融資額僅為10億美元。
同時,善用戰術的滴滴還聯合東南亞打車軟件Grab、印度的Ola和美國的Lyft組成"反Uber"聯盟,覆蓋全球人口的50%,還先后向三者投資數億美元。這使得Uber在全球車輪大戰中疲憊不堪。
成立七年后,上市--成為這家估值690億美元獨角獸的首要目標,如果按這一規模上市,它將比標準普爾500指數中幾乎90%的公司估值都要高。盈利遙遙無期的中國市場成為其最大拖累。經歷了兩年的流血戰爭后,離開成為Uber唯一的選擇。
后優步中國時代
沒有平行空間留機會給假設。實際上在Uber離開的一年時間里,Uber、優步中國團隊中驕傲的年輕人及創始人卡蘭尼克的個人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優步中國業務賣給滴滴,雙方曾表示,優步中國將保持品牌和運營的獨立性,司機和乘客繼續獲得穩定服務。
一年之后,擁有強大消化能力和更新速度的滴滴已經把優步中國變為自己的一部分。2016年11月27日,原Uber App正式停用,用戶需要 下載 "優步中國"App才能正常使用,而在司機端下載滴滴司機端即可繼續接活。
為了與滴滴的業務條線錯位競爭,今年4月,優步中國提出"極簡出行"的品牌定位。極簡指的是,"用戶只用打開優步叫車、抵達目的地下車就行,出發和到達之間沒有冗余步驟。"
這一定位似乎也不足以與滴滴客戶端有區分。從打車頁面看來,優步中國一直沿用Uber全球一年前的UI設計,對于消費者而言并無新意。進入7月,優步推動了一輪相較以往力度更大的優惠券發放,并且搞了一場當地美食指南秀的互動直播。讓人猜想,滴滴是否想利用優步擅長營銷的基因,將其開辟成出行生態圈生意的試驗田。
離開中國市場后,Uber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在去年8月的那場交易中,滴滴收購了優步中國的品牌、業務、數據等全部資產。Uber全球將持有滴滴5.89%的股權,相當于17.7%的經濟權益,優步中國的其余中國股東將獲得合計2.3%的經濟權益。
從敵人到戰友的關系并沒有維持多久,雙方開始在海外市場交手。滴滴方面,在中國網約車市場急劇收縮的情況下,繼續擴張海外市場。今年1月,滴滴投資巴西本土約車軟件99taxi,7月,滴滴又聯手軟銀20億美元入股東南亞打車軟件Grab。
Uber方面,在對中國市場停止服務后,在應用商店悄然上線Uber海外版,為中國用戶提供海外用車服務。
就Uber自身而言,2016年以來則危機不斷,尤其是"野蠻"的公司文化備受質疑。今年2月,Uber前工程師Susan Flowler發布博文披露自己在Uber工作時遭受性騷擾以及性別歧視。她認為高管不斷騷擾女員工,但因為業績優秀而被公司保護。
另外,涉嫌竊取同行機密文件、妨礙監管和執法部門的指控以及高管持續流失也讓Uber名譽一落千丈。今年3月以來,UberCEO卡蘭尼克、汽車共享業務總裁、自動駕駛負責人及多位高級主管紛紛選擇辭職。
有外媒報道稱,一些投資人現在只愿意出以前85%的錢在二級市場買Uber股份。照此推算,Uber的估值將從去年最后一輪融資完成時的690億美元下降到500億美元左右。
不過,曾為優步中國拼搏、受到其創新企業文化洗禮的員工,在經歷了合并短暫的調整期后,受到了市場熱捧,像種子一樣被播撒到了出行乃至其他創新領域,被稱為中國版的Paypal Mafia(Paypal黑手黨,指多名參與創立多家明星科技公司的paypal創始人、前高管、員工)。
他們之中有人選擇加入滴滴,堅守在網約車戰場,如選擇加入滴滴的張優。在他眼中,既然選擇做網約車就把它做好,不要讓它爛在這兒。
有人則投身共享單車市場,摩拜CEO王曉峰曾是優步上海的城市經理,也是中國區CEO最有力的競爭人選之一。ofo小黃車COO張嚴琪,是原優步西區北區經理,曾將成都市場的訂單量做到全球第一。在滴滴收購優步中國后,卡蘭尼克發布內部信中致謝提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一年之后,共享單車成為下一個風口,摩拜與ofo的競爭也常被拿來類比滴滴優步大戰。昔日隊友變成對手,再戰下一程。
中國故事結束 全球能否狼性回歸?
Uber離開中國已經一年,但它一系列出色的營銷活動與其傳達出的Uberness理念還在被人們津津樂道。
Uber中國8號員工談婧在《重新定義分享》一書中回憶起當時引以為傲的種種營銷活動:播放量500萬而成本只有一萬元的吵架病毒視頻;讓用戶量翻千倍而成本為零的試乘特斯拉活動;兩天策劃執行完畢、刷朋友圈好幾個月的佟大為做人民優步司機,以及一鍵打飛機、一鍵icecram、復仇者聯盟等活動,都引起了巨大的關注熱潮。
什么是Uberness?"這是一種感覺。"一位優步員工在接受《時尚先生》采訪時表示,"如果你有'Uberness',那我們就覺得你是(同)一類人。"
Always Be Hustlin(披荊斬棘)、Be yourself(不忘初心)、Champion's Mindest(冠軍意識)、Superpumped(熱血沸騰)、Make Magic(創造魔力) 在合并消息宣布的當晚,Uber廈門團隊略帶悲壯地用一張張海報詮釋著Uber精神。
張嚴琪在一篇自述中這樣闡釋Uberness:Uber從來不焦慮,事實上我們沒時間焦慮,因為所有的時間都被花在解決問題上了。我們沒有一秒鐘在說"哎呀這可怎么辦啊",而只會說"這事兒我有兩個辦法,不行還有另外三個",然后花點時間選一個辦法就開始做了。其結果就是每天每個人都挺high的。
優步中國一位前員工表示,在優步是他度過最美好的一段工作時間。"如果當初沒合并,我們現在應該已經進入了中國100個城市。"負責財務工作的他還暢想,"以前很反感營銷花錢,但如果優步還在,我一定會特別支持他們的營銷活動,相反會在整體運營上控制成本。"
但是,此前不斷創造魔力的Uber正在遭遇危急時刻:退出中國、退出俄羅斯 Uber全球市場開始萎縮,其仍在運營的國際城市,像滴滴一樣強悍的本土對手讓Uber深陷泥潭。
在越南胡志明市,大龍以開Uber為生,他是當地的明星司機,手底下管著近300名司機。他告訴界面新聞記者:"Grab在東南亞很火,越南、泰國、新加坡的用戶可以無縫切換。為了搶占市場,Uber給司機的補貼比Grab更多,用戶端的價格也比Grab略低。"
據了解,工作日期間,Uber司機在4天內完成55單,即可獲得100萬越南盾(約合300元人民幣)的現金獎勵。而在新加坡,本土作戰的Grab更是傾盡全力。道瓊斯援引消息稱,Grab每天花逾百萬新加坡元(約合70萬美元)進行車費補貼。
在國際市場上的車輪戰被認為是Uber的累贅。在卡蘭尼克離職后,Uber宣布了180天改造計劃,砍掉了Uber的International Growth組,旗下包括負責拉美(latin)、印度(Indian)、亞太(apec)、歐洲中東和非洲的用戶增長的小組。與此同時,Uber成立了一個名為Earning的小組,專注于提升Uber的利潤。
雄心勃勃的卡蘭尼克并沒有放棄過回歸。他在早前的一封內部信中表示:"要想Uber 2.0成功,最重要的是我要用心構建管理團隊,我個人需要變成Travis 2.0--一個公司需要的領導者。"另據硅谷密探,卡蘭尼克在辭職當天晚上,在與Internation Growth組的聚會上,信誓旦旦地說,"I will be back."
在公司內部,卡蘭尼克仍然受到許多員工力挺。6月23日,超過1100名Uber員工在一份請愿書上簽字,要求公司董事會恢復卡蘭尼克的職務。請愿書中稱:"Uber就是卡蘭尼克,卡蘭尼克就是Uber。沒有任何人可以像他做得那么出色。"Uber前員工Frederique Dame寫道:"我們已經看到了 雅虎 的消亡,因為其接任CEO都沒有繼承公司的靈魂。我們也看到了 蘋果 的崛起,喬布斯的回歸讓它卷土重來。"
"一切以結果為導向,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勝利",這就是Uber的狼性文化。它造就了全球最大的非上市公司,也造就了硅谷"混蛋"卡蘭尼克。
也許有人對此不屑一顧,但Uber的企業文化讓他的員工們著迷。
有人在期待卡蘭尼克的回歸,但Uber中國再也回不來了。
(文中任杰、張優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