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書樂

“就是一個夜壺，想用就用不想用就塞到床下去了。”在聊起近期電競直播的幾場版權糾紛時，游戲主播湘蕓（化名）引用了一段杜月笙的“夜壺理論”。

隨后，她解釋這樣說話并非秀知識厚度，而是真情實感：“游戲大佬最初推廣游戲的時候，特別看重直播作為宣傳和分發的渠道力量。但游戲爆款了，情況就變了，就開始用版權問題來要求站隊了。”

湘蕓，隱隱指向了騰訊和網易。這兩個國內游戲產業唯二的大佬，正在張開一張版權大網，與直播平臺進行博弈。

最左右為難的，卻是現在大多還沒有被觸及利益、卻隨時擔心不能再直播自己最擅長游戲的主播們。

直播版權戰爭，2大巨頭已經出招

主播和直播平臺的憤憤不平，并不難理解。

比較經典的案例是世界級爆款《絕地求生》。

2017年9月，這款游戲銷量突破千萬，而 2 個月前，它還在為 500 萬銷量彈冠相慶。但這還是它指數級爆發的起點……

獲得成功的原因，創意總監布倫丹·格林則表述的足夠簡潔——歸功于直播行業。

在國內，由直播帶動起游戲初始熱度的案例也越發常見。

2018年游戲平臺Steam上兩款大熱國產獨立游戲《太吾繪卷》《中國式家長》，恰恰是依靠主播之力完成“原始積累”：各種爆笑的玩法直播，一方面在游戲發售之初吸引了流量，另一方面也達成了游戲攻略的另類普及。

然而，風向已經在改變。網易和騰訊已接連出手。

2017年11月13日，廣州知識產權法院判決YY直播停止通過網絡傳播游戲畫面，并賠償網易經濟損失2000萬元。

起因是在2014年，有主播在YY上直播了自己在網易旗下游戲《夢幻西游》上的對戰過程。

網易的出招多少還中規中矩，并沒有引起業界太多關注。盡管被指稱是要為自有游戲直播平臺網易CC做獨占準備，但網易系游戲直播一直不溫不火，也就沒了后續。

反而，在2018年11，騰訊的出招，則顯得頗為用力過猛。

彼時，騰訊起訴今日頭條旗下的西瓜視頻，稱其在并未獲得授權許可的情況下進行《王者榮耀》這款游戲直播等行為嚴重侵犯了騰訊方面的著作權，對騰訊方面的直播市場運營造成重大損失，構成不正當競爭。

2月，廣州知識產權法院裁定，西瓜視頻立即停止直播《王者榮耀》游戲內容。

頭騰大戰攻防？主播很擔心

隨后一連串的風波才是關鍵：

3月7日，今日頭條旗下短視頻平臺抖音的用戶稱，在抖音上搜索騰訊旗下手游《王者榮耀》和《絕地求生：刺激戰場》，內容顯示均為空白。按照抖音方面的說法，這是應騰訊公司要求，抖音和火山用戶不得上傳騰訊游戲《王者榮耀》相關視頻畫面。

隨即，騰訊方面對媒體表示，從未向抖音與火山提出“用戶在自己手機上玩《王者榮耀》錄屏視頻權利屬于騰訊”的主張。

3月8日，抖音解除了對上述兩款游戲的屏蔽，并解釋稱，因為騰訊并未提出過“用戶在自己手機上玩《王者榮耀》錄屏視頻權利屬于騰訊”的主張，因此解除了相關視頻的限制。

一系列的攻防戰，被輿論認為是2018年“頭騰大戰”的新花絮。

雙方的博弈是以版權和用戶訴求為切入點，本意則是平臺間的碾壓。

但對于湘蕓等主播來說，平臺之間的戰爭，讓她們倍感焦慮：一旦某款游戲的內容被“封殺”，等于在內容平臺上，自己所有的積累都可能一夜清空。

電競還是游戲！直播都“侵權”？

“很多人分不清電競和游戲的區別。對于主播來說，倒可以簡單劃分。”主播王威（化名）解釋說：以《王者榮耀》為例，主播對自己的游戲過程直播并解說，屬于玩游戲，屬于游戲直播；但如果是電競選手的話，沒有比賽時的經驗教學同樣是玩游戲，參加專門的電競比賽時，無論是直播自己的比賽，還是解說其他選手的賽事，則是電競直播。

王威進一步指出，參加正規比賽都叫做電子競技，平時練習或消遣娛樂時，不管是電競運動員還是普通玩家，則應該算作是玩游戲。

顯然，網易的訴訟中，最關鍵的一環，則是將“玩游戲”的錄屏直播，也作為了一種侵權行為，且《夢幻西游》本身亦不屬于電子競技類游戲的范疇。

湘蕓和王威都表示，將兩個游戲巨頭的“動作”聯系起來看，就可能得到一個不確定性：未來，非授權的平臺和主播，都可能隨時由于直播2個游戲大佬旗下游戲，而遭遇封殺。

據相關統計顯示，目前直播平臺上的主流游戲，大多是騰訊的《英雄聯盟》《地下城與勇士》《穿越火線》和手游《絕地求生》；網易代理的《魔獸世界》《爐石傳說》《守望先鋒》等；完美世界代理的《DOTA2》（包括自走棋）；藍洞公司在Steam平臺的PC版《絕地求生》……

虎牙、斗魚的主場？鐵板有縫

擁有自己的直播平臺的游戲大佬，將越發會注重版權卡位，不僅僅是卡直播平臺。

盡管今日頭條在西瓜視頻事件上拋出了自己的論點：“直播并不會給游戲帶來負面影響，反而會使游戲直播的觀眾轉化為游戲玩家，增加游戲的知名度和收入。”卻絲毫沒有被重視。

游戲業內人士新羽就指出，大多數平臺和主播，恰恰是以直播騰訊和網易旗下游戲為主，是真正的內容源頭。一旦鎖住源頭，就意味著無授權則無游戲可直播。

一個關聯新聞是：2018年3月8日，騰訊同一天獨家投資虎牙、斗魚兩家平臺，其中斗魚拿到6.3億美元的投資，虎牙拿到4.616億美元。

這兩家與騰訊自營的企鵝電競等騰訊系直播平臺，恰恰占據了游戲直播市場的極大部分流量。

2018年4月6日，網易剛推出的手游《第五人格》在斗魚、虎牙上被下架禁播，以至于網易的游戲官微直指友商作梗，并配了張企鵝的圖片隱射。

“用游戲版權來做護城河，將成為騰訊系游戲直播平臺的天然護城河。”新羽認為：尤其是在到底是游戲直播還是電競直播，難以確權的基礎上，完全可以對其他競爭者直接進行封殺。

業界亦有一種聲音，認為頭條系在《王者榮耀》上，看似意氣用事的攻防動作，其實就是要在包圍圈沒有形成前，借助輿論的力量，從騰訊手上拿到一個“保證”。

至少，在玩家錄屏視頻權利這一點上，做一個不太靠譜的確權。

不過，騰訊系直播平臺卻也并非鐵板一塊，這給了其他直播平臺在插足游戲的更多機會。

日前，《證券日報》報道稱，2018年8月30日，蘋果公司向虎牙發送郵件稱，武漢魚行天下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投訴虎牙的兩款應用侵犯了其知識產權。據統計，斗魚先后進行了23次投訴，均以“侵權和不正當競爭”為由。

游戲直播一哥的爭奪戰還在繼續，且在騰訊背景下左右互搏，讓其無暇顧及和泛娛樂直播平臺在“版權”問題上深度糾結。

至少，短時間內不會發生。因為有另一個更好用的“版權”來卡位。

電競賽事“授權”？直播絕地求生

2018年雅加達亞運會，亞運會歷史上第一枚電競金牌被中國隊收入囊中。

然而“中國電競史上第一枚亞運會金牌”卻因為國內直播平臺沒有獲得賽事授權，而讓國內觀眾只能通過文字直播或者國外網站獲取比賽信息。

電競賽事必將成為游戲直播平臺以及旗下主播最有力的版權護城河，前提是能夠拿到授權。

4月，企鵝電競宣布拿下世界電子競技大賽（ WCG）中國區獨家直播權；同期，斗魚亦高調宣稱知名電競戰隊IG戰隊入駐斗魚直播，并囊括下其他直播平臺的數十位主播，且僅在《英雄聯盟》單個游戲上，就坐擁LPL全部賽事、S級賽事、MSI賽事的分播版權，德瑪西亞杯的獨播權……

“賽事的獨占，也會同步吸引著相關主播的入駐。”湘蕓稱：相比走教學、搞笑等風格，有些過家家味道的游戲直播，真正背靠賽事的電競直播才是頭部主播們的最愛。如果沒有賽事支撐，類似解說員一樣的頭部主播，又怎么展示自己的獨門技能呢？

對此，其他直播平臺和主播們也正在尋找應對方式。

游戲廠商維爾福（俗稱V社）一向對電競賽事持“Free Open”，這是坐擁《半條命》《反恐精英》《DOTA2》等經典游戲的老牌廠商。

王威介紹說，類似這樣的優質電競游戲和開放精神，給了第三方電競比賽以機會，直播平臺做賽事組織者或參與者，完全可以規避可能出現的版權“霸權”。

另一種模式也在展開，五四青年節前夕，全球首屆以電子競技為主題的全球華語大學生辯論賽《電競青年說》開啟，15所世界名校辯論隊受邀參加本次比賽，而通過直播綜藝的方式來形成賽場以外的電競場景，或許將更有看頭。

類似這樣的電競綜藝，已經開始越來越成為許多泛娛樂直播和視頻站點的心頭好。

畢竟，比起小眾的賽事來說，更加有趣味性和看點的綜藝，會更容易吸引邊緣觀眾的圍觀。

【鈦媒體作者介紹：張書樂 人民網、人民郵電報專欄作者，互聯網和游戲產業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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