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信業開放:民營資本的海天盛宴or跟團窮游?
茅于軾老先生是高鐵的激進反對者,他認為中國的人口密度沒有日本大,旅客的收入水平沒有日本高,憑什么學日本建高鐵?建高鐵屬于過分投資、消費不足、能力閑置、浪費嚴重。后來有一回老先生想從濟南坐高鐵回北京,看到售票廳所有的窗口和自動售票機統統排長隊,等他排了半個小時買到票,火車已經開走了。老先生很生氣,說:高鐵買票如此之難,鐵路部門不知改進,叫人極為失望。
據說茅老先生因為說真話很受擁戴,但還是有人忍不住質疑:您一會說高鐵能力閑置,根本不該建設;一會說高鐵車票難買,應該解決需求,到底是要鬧哪樣?其實這就是袖手旁觀和切身感受的區別,同一件事情,作為旁觀者和作為參與者的態度經常迥然不同。我們別天真地指望真理越辯越明,如果對泳池水溫有分歧,游泳的人和散步的人辯論三天三夜也解決不了問題,真想尋求共識,除非散步的人也跳進游泳池。
當前中國的電信業開始加快向民營資本開放,對這件事我最大的樂觀,就是當原來的旁觀者變為參與者后,圍繞中國電信業發展的兩極評判終于有可能縮小分歧。
十八大之后,國有資本控股經營的自然壟斷行業放開競爭性業務,“國退民進”的民間說法中,“國退”未必準確,“民進”確是實情。在電信行業,政府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進一步進入。移動通信轉售業務率先破冰,虛擬運營商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寬帶接入網業務向民資開放,民營企業將獲準從事電信基礎設施的建設和運營;以發展混合所有制為導向,民營資本也將從資本層面更多進入電信業……
該如何看待非公經濟進入電信業?有人視之為產業顛覆者,有人視之為利益分享者,而我更愿意將之視為生存體驗者。電信業過去是被籬笆封閉的后花園,現在慢慢拆除樊籬,新進者將切身感受那里究竟是姹紫嫣紅還是荒草凄凄,是溫室栽培還是野蠻生長。
對中國電信業發展的評判早已陷入一個死結,電信業自認為在國企中破除壟斷最堅決、市場化程度最高,但社會上沒有一天改變過對其“壟斷暴利”的固有評價。電信人士說:CPI上漲只有電信資費下降,別人說:你壟斷;電信人士說:我們背負的考核指標越來越沉重,別人說:你壟斷;電信人士說:為了促銷我們一年四季上街擺攤,別人說:你壟斷;電信人士說:我們廣大員工收入低很苦逼,別人說:你壟斷……這樣爭論下去,你相信誰能說服誰嗎?
有電信員工反擊:“整天罵電信業壟斷,要不你們過來享受壟斷的舒服日子,跟我們一起背業務指標?”人家也沒含糊,任志強就說:“中國的4G牌照如果發給馬云、馬化騰或者曹國偉,可能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就垮了。”這就是一種典型的旁觀者優越心理。如果4G牌照發給民企,他們會不會在上千億建成的3G網絡還沒聽見回響,又砸下上千億去建4G 網;會不會放著低成本的FDD-LTE網絡方案不采用,服從國家利益去建設高成本的TD-LTE網絡;會不會在八輩子都收不回成本的深山老林、海上孤島建設移動基站;會不會在手機滲透率超過百分之百的城市還要每年完成移動業務高速增長……都是一個問題。但至少旁觀者永遠有嘲笑參與者的資本,反正自己又不會真的去干。
但電信業向非公經濟的開放,給了大家一個投身其中的機會。當一大批企業從電信業的旁觀者變為參與者后,他們會感受到這個行業的龐大、繁榮與興盛 ,也會感受到這個行業的壓力、沉重與艱辛,更多的人將不會粗魯地以“壟斷”兩個字概括這個行業的一切。就像茅于軾老先生坐高鐵排過長隊后,才會明白原來高鐵在中國市場并非沒有需求;同樣當眾多民營資本進入電信業后,他們也會發現這個行業并不是像大家痛罵的那樣養尊處優和坐享暴利。
政府向民營資本逐步開放電信業,目的是激發經濟活力,但其產生的另一個可期待的效果,就是使整個社會通過參與競爭更公允地看待這一行業,這對長期背負“壟斷暴利”罵名的電信行業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事。(本文作者:《IT時報》記者 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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