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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覺制造者

　　

　　 2000 年 3 月 26 日，美國洛杉磯神殿禮堂，第 72 屆奧斯卡頒獎典禮已經進行到一個半小時。主持人請出頒獎嘉賓阿諾德·施瓦辛格。在激昂的過場音樂中，「最佳視覺效果獎」得主出爐：

　　 「John Gaeta、Janek Sirrs、Jon Thum、Steve Courtley――《黑客帝國》」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禮堂的銀幕上回放著令人難以忘懷的經典一幕：男主角 Neo 仰身躲避槍擊，子彈減速、時間變慢，畫面上是幾乎靜止的 360°全景場景和清晰的子彈運行軌跡。

　　 《黑客帝國》視覺特效總監(jiān)、「子彈時間」的實現者 John Gaeta 和 3 位同伴走向領獎臺。

　　 Gaeta 難以平復激動的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2017 年 1 月 13-15 日的極客公園創(chuàng)新大會（GIF 2017）這次邀請到了 John Gaeta，也就是 《黑客帝國》特效操盤手， 上圖中 手拿奧斯卡小金人的這位男士 （左二）。接下來關于 John Gaeta 的故事，還有：

幻覺制造高手和科技天才

　　 Gaeta 于 1990 年從紐約大學電影學院畢業(yè)，彼時他已在數字與真實世界的結合上略有建樹，他的導師 Diane Piepol 曾評價他：「完美地在技術極客和攝影迷的世界中流動?！?/span>

　　 90 年代，沃卓斯基兄弟在籌備《黑客帝國》時，只有捉襟見肘的 6500 萬美金。當沃氏兄弟帶著《黑客帝國》手稿找到 Gaeta 時，Gaeta 被腳本中的「子彈時間」震撼，他意識到，「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黑客帝國》是他作為視覺特效總監(jiān)的第一部獨立作品。全片有 415 個特效鏡頭，他帶領當時約有 65 名員工的 Manex 承擔了大部分復雜的畫面和全 CG 場景，其余部分由另兩家特效工作室 Animal Logic、DFilm 一起合作完成。

　　

　　 為了完成招牌特效「子彈時間」（Bullet Time），沃氏兄弟想「用高速攝像機拍出慢動作的效果」，但他們無法讓攝像機的移動速度達到要求，于是 Gaeta 建議用數字技術解決這個問題。

　　 他們用 120 臺尼康相機圍繞著 Neo，讓快門按編程好的動作拍照，再由電腦對相鄰照片的差異進行虛擬修補，最后將連貫的動態(tài)圖像與背景融合。為了達到「動態(tài)圖像」的連貫標準，劇組還為靜立的照相機定制了一批標準化鏡頭。

　　 在《黑客帝國》三部曲中，Gaeta 和他的團隊充分展現了他們的才華。他們還發(fā)明了「全息捕捉」和「虛擬拍攝」技術、「視覺預覽」系統(tǒng)、模擬失重狀的「TuningForks」工具等一系列革命性創(chuàng)新。

　　 在今天看來，也許沃氏兄弟和 Gaeta 實現的「真人日漫」效果還有很多粗糙和不完美，但《黑客帝國》的特效場景是開創(chuàng)性的，它展現了全 CG 解析創(chuàng)意的新可能。

　　 「與其說『模擬』這個世界，Gaeta『克隆』了它」，WIRED 雜志評價道。

沒有比「講好一個故事」更重要的特效

　　

　　 在那一年的奧斯卡上，《黑客帝國》是當之無愧的明星。它力克全球票房高達 9.2 億美元，在電影史上僅次于《泰坦尼克號》的《星戰(zhàn)前傳 1：魅影危機》，包攬了最佳剪輯、最佳音效、最佳音效剪輯、最佳視覺效果四項大獎。

　　 輿論展現了影迷們在「特效觀」上的轉變。人們覺得，「《黑客帝國》區(qū)別于一眾血腥、槍戰(zhàn)的無腦暴力科幻。當電腦特效無所不能時，《黑客帝國》講述了科技的節(jié)制和優(yōu)美」。

　　 而與此同期的《魅影危機》不是沒有價值，只不過「沒將它體現在故事情節(jié)、人物性格和娛樂大眾的能力上」。

　　 沃氏兄弟都是編劇出身，他們清楚導演并不能讓一個干癟的故事起死回生。他們希望《黑客帝國》能打破當時電影市場上「動作片太無腦、劇情片又太靜止」的狀況。

　　 「特效永遠為故事服務」。從事視覺創(chuàng)意工作的 John Gaeta 聽起來在砸自己的飯碗，就好像謙卑地說：我們不是主角。但在滿屏特效的今天，我們都清楚秉持這一遠見的珍貴?！肝覀冊浺沧哌^一些彎路，覺得特效一定要做出現實中沒有的東西。不是這樣的，它是一種工具，讓故事繼續(xù)下去的工具?！笹aeta 說道。

　　 「如何表現崩潰和憤怒的情緒？把城市炸飛吧?！构适律系耐祽醒谏w不了感情上的空洞，這種視覺炫技的副作用在近幾年好萊塢身上有直觀的體現，觀眾對大片的厭倦感比預期來得更早一些。以至于在 2016 年，好萊塢紛紛陷入拍續(xù)集的怪圈，以求利用多年沉淀的 IP 讓財報更好看一些――他們的新故事已經很難吸引人了。

　　 如今，《黑客帝國》三部曲的全球票房已超過 17 億美元，它讓沃氏兄弟身價暴漲，Gaeta 也因其中的特效制作聲名大噪?！逗诳偷蹏穲F隊將科幻動作片的「真實度」提升了一個臺階。故事線中隱藏著的獨特而又多樣的線索，持續(xù)引發(fā)著粉絲們的熱烈探討，「你永遠不知道里面埋了多少彩蛋！」

　　 「特效應當服務于故事情節(jié)」曾是影像工作者們的常識，但如今充斥著「異形生物的嘶吼」的好萊塢還記得這一點嗎？

未來電影院將開啟互動的大門

　　

　　 2015 年，由華特迪士尼幻想工程（Walt Disney Imagineering,WDI）牽頭，Gaeta 作為創(chuàng)始成員之一加入 ILMxLab（Industrial Light & MagicxLab，工業(yè)光魔實驗室）擔任執(zhí)行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一職，致力于在 VR（虛擬現實）、MR（混合現實）和 AR（增強現實）領域內，探索交互技術在電影院、主題公園或新娛樂平臺的應用。

　　 在 2016 年圣丹斯的新前沿展上，ILMxLab 展示了他們的「全息影院」（Holo-Cinema）。帶上配備傳感器的 iPad 和 Oculus Rift，參會者們就能在塵囂彌漫的塔圖因星球，和全息影像版的 BB-8 和 R2-D2 并肩作戰(zhàn)了。

　　 The Verge 記者 Bryan Bishop 就曾進入到 ILMxLab 內部一探究竟。站在兩塊呈 90 度的大屏幕中間、戴上 3D 眼鏡，Bryan 體會到了全息「洞穴」、iPad 增強現實和 Oculus Rift 的短片：

　　

「我們要給予觀眾的體驗不同于某種冒險游戲。不僅僅是『選擇你的模式』這樣，而是讓他們完全自由地互動?；诠适驴蚣埽覀冊O置了無數情節(jié)的分支，好讓你用『第一人稱』盡情探索故事情節(jié)?！笹aeta 在此前的采訪中說道。

　　 很明顯，他們的目的并非僅僅給 Oculus 等平臺開發(fā)游戲或拍電影，而是創(chuàng)造一種連通的虛擬交互體驗（interconnected virtual experiences）。你能和朋友們坐在影院（或主題公園）里作為參與者決定劇本走向，電影院就像一扇開啟故事的大門。

　　 這是一種獨特的嘗試。大多數電影公司和科技公司會選擇互相合作，又淺嘗輒止。而 ILMxLab 已經做了開創(chuàng)一切的準備： ILM 視覺特效專家、盧卡斯影業(yè)故事組、最新的實時計算機圖像演算技術、Skywalker 的聲效――幾乎結合了盧卡斯影業(yè)內的所有力量。

　　 「讓觀眾掉進故事情節(jié)」，Gaeta 認為，這是 ILMxLAB 未來關于 VR 的探索方向，但與目前 VR 開發(fā)者面臨的難題一樣，除了設備的分辨率問題有待提高，「為 VR 開發(fā)簡易版本的內容非常困難，出于同樣的原因，在電影院中的元素的展示也會不夠充分」。隨著技術的猛烈變革，新的媒介不斷給交互方式賦能，在 Gaeta 看來，這是一條漫漫長路。

17 年后，重看《黑客帝國》

　　 直到今天，《黑客帝國》中復雜、多樣又可以自圓其說的故事線仍是「黑客迷」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這背后自然是沃氏兄弟團隊對故事邏輯的追求和對影像細節(jié)的雕琢。站在 2016 年的末尾回首這部片子，「AI+VR」的解讀又讓它衍生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在《黑客帝國》第一集中，當科技文明發(fā)展到某個階段，「超級 AI」機器接管了人類，并擁有在試管中孕育人類的「繁殖能力」。

　　 地球上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是被驅逐到地心深處一個名叫錫安（Zion）的溶洞中的地球原著民，他們跟機器戰(zhàn)斗，試圖重新獲得地球的主宰權；另一撥淪為「戰(zhàn)利品」的人類卻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集體被「腦后插管」，活在由程序編寫的虛擬世界里，為機器提供能量，還以為一切都在現實發(fā)生。

　　 這樣看來，《黑客帝國》像是一種科技實驗。

　　 比爾?蓋茨在《未來之路》一書里寫道：

　　 「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工程師已有能力營造真實的感覺。他們可以給人戴上顯示彩色圖像的眼鏡，再給你戴上立體聲耳機，你的所見所聞都由計算機來控制。只要軟硬件都過硬，人分不出電子音像和真聲真像的區(qū)別?！?/span>

　　 巧合的是，在最新一期《Frontiers in Robotics and AI》雜志上，美國華盛頓大學的研究人員宣布，他們在沒有依賴視覺、聽覺和觸覺等其他感知提示的情況下，僅靠直接向大腦輸入刺激信號，成功讓被試者與虛擬世界進行交互，操作電腦游戲。

　　 「如今我們通過顯示器、頭顯設備和眼鏡來實現 VR，但最終，是你的大腦創(chuàng)造出你目之所及的現實。」論文作者 Rajesh Rao 表示。

　　 這樣看來，《黑客帝國》又像一個終極預言。

　　 2017 年 1 月 13-15 日，《黑客帝國》中「子彈時間」特效的實現者、現任 ILMxLab（工業(yè)光魔實驗室）創(chuàng)意執(zhí)行總監(jiān)的 John Gaeta 將登上極客公園創(chuàng)新大會的舞臺，與大家聊聊電影、VR，談談藝術和科技如何才能更好地融合，包括 ILMxLab 的最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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