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9日中午，莫迪在國家電臺發表月度講話，他說：“我為采取這些嚴厲措施給你們的生活帶來困難而道歉，尤其是對窮人。我知道你們有些人會生我的氣。”

話鋒一轉，“但這些強硬措施是贏得這場戰爭所必需的。”

莫迪發言時，印度抗擊新冠的努力，正面臨一場小危機，令人心碎的場景屢屢在全印上演：數以萬計的農民工，因生活無著落返鄉，但交通中斷，有人不惜步行上千公里也要回家。

三位年輕人抬著他們的父親，用4天半時間，從德里走到北方邦首府拉克瑙(Lucknow)。兩座城市的步行距離是470公里。到周六時，他們終于搭上了一輛巴士，前往北方邦的舍衛城(Shrawasti)。

上個周末，這些步行回家的民工，開始占據印度各大媒體的封面。如此密集的人群，不僅可能葬送印度抗疫的所有努力，也讓很多人憤怒：難道政府就沒有考慮過任何預案嗎？

新冠“難民”

3月24日晚8點，印度總理莫迪向全國人民發表講話，表示將實施為期21天的全國封鎖。

果斷的莫迪，打破許多人對印度政府效率低下的刻板印象。印度擁有13.6億人口，醫療資源貧乏，封鎖可能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但后續配套沒有跟進，讓封鎖令破綻百出。1.2億拿著日結工資的民工陷入困境，工作停止，生活無著，更不談所謂的自我隔離。他們只能選擇回老家，好歹可以不用擔心一日三餐。

不過，封鎖令下，印度的公共交通已經中斷。但這并不能阻擋他們回家的決心。從上周四開始，印度多個邦出現成群結隊、試圖行走幾百公里回家的民工。

流動的返鄉群體，已成為印度防疫戰的最大隱患。

28歲的蘇倫德拉?潘迪(Surendra Pandey)在北方邦首府勒克瑙(Lucknow)附近的一家膠合板工廠工作，但工廠在25日關閉了。

路透社記者3月26日采訪潘迪時，他已經走了大約30公里，“路上沒有食物，但有市民給我們提供了食物和水，但撐不了多久。回家，比在這個沒有食物和水的城市里要好。”

路透社的圖片被大量印度媒體采用。讀者發現，從北方邦、古吉拉特邦到德里，許多民工把行李頂在頭上，或者扛著小孩，在公路上行走。他們大部分是年輕男性，但小孩、婦女和老人也不少見。

39歲的維諾德·哈蒂拉(Vinod Hathila)是古吉拉特邦蘇拉特市的一名體力勞動者。周三，他和15歲的兒子沿著鐵軌走了幾個小時，直到找到了一輛巴士。沒有工作，他不知道在封鎖期間如何養活家人，他說：“我可能會從別人那里借一些錢。”

古吉拉特邦某建筑工會的負責人阿肖克·旁遮普(Ashok Punjabi)估算，從艾哈邁達巴德出發，打算步行回到拉賈斯坦邦的家中的民工預計超過5萬人。

德里危機

最大的危機發生在首都德里。

缺乏必要的食物和住所，上周有數百名民工沿著廢棄的高速公路前往鄰近的北方邦。

“兩天來，配給人員沒有給我們任何食物，我們餓了兩天。所以我們決定去父母那里，”24歲的拉朱（Raju）他從德里衛星城諾伊達，計劃步行到將近200公里外的阿格拉。

還有年輕人抬著老人，打算用4天時間從德里走到北方邦首府拉克瑙。

上周六開始，數萬民工密密麻麻聚集在德里和北方邦邊界的阿南德·維哈爾（Anand Vihar）樞紐車站，等待政府安排的班車送他們回家。

數萬民工走路回家的照片和視頻在推特不斷被轉發和討論，不少記者和意見領袖發言對民工的狀況表示痛心，指責突然的封鎖完全忽視了底層人民的處境，并且也無法實現對抗病毒需要的“社會隔離”。

也有人追問，“這是封城？還是凱杰里瓦爾（Arvind Kejriwal，德里首席部長）的犯罪行為？”

也有人質問，為什么在德里，情況如此嚴重？

為此，印度的政客也開始甩鍋，扯皮。

北方邦當局表示，德里當局切斷水電。“在整個封鎖期間，滯留德里的勞工沒有飯吃，也沒有牛奶喝。”他們還透露，德里政府散播謠言，北方邦邊界上有公共汽車等著把他們送回家，導致上萬名民工在德里-北方邦邊界滯留，等待接他們的巴士。

德里的政客則回擊，將危機歸咎于北方邦首席部長約吉·阿底提亞斯（Yogi Adityanath）。因為阿底提亞斯在3月26日宣布，“將為滯留移民提供巴士，并將對他們的健康狀況進行檢查”。

另外，阿底提亞斯在3月28日午間發推特消息稱，將在阿南德·維哈爾車站提供1000輛巴士送民工回家，而后被網友指責為虛假承諾，導致數萬人在車站聚集，卻沒有車可以離開。

“就地避難”還是回家？

所幸，吵歸吵，印度地方政府官員終于有所行動。

北方邦政府周六（3月28日）表示，已安排了1000輛大巴運送滯留在邊境地區的民工。

北方邦首席部長約吉·阿迪提亞納斯（Yogi Adityanath）在周五晚發布指示，要求交通部門官員、巴士司機和售票員都參與其中，幫助困在諾伊達、加茲阿巴德、布蘭德沙哈爾和阿利加爾等地區的民工返鄉。

周六早上，高級警官抵達勒克瑙的加巴格（Charbagh）汽車站，確保在車站等待的人得到食物和水。

巴士隨后開往北方邦的多個城市，包括坎普爾、巴利亞、瓦拉納西、戈拉克普爾、阿扎姆格爾、法扎巴德、巴斯提、普拉塔普格爾、蘇爾坦普爾、阿米爾提、雷·巴利利、剛達、艾塔瓦、巴赫里奇和什拉瓦斯蒂。

截至周日，阿南德·維哈爾車站的滯留人員已被清空。

周五晚，德里首席部長阿文德·凱杰里瓦爾(Arvind Kejriwal)呼吁外來務工人員不要離開新德里，強調德里政府會著力解決勞工的吃住問題。他表示，政府已經建立了“饑餓救濟中心”，可以為有需要的人提供免費食物。

從周六開始，德里政府將在超過224個夜間避難所、325所學校和其他臨時庇護地點為近40萬人提供午餐和晚餐。首席部長表示，德里將為80萬弱勢群體提供撫恤金，已完成第一批次每人5000盧比的銀行轉賬，另有5000盧比將在4月的第一周轉賬。

盡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想要回家，“我知道(德里首席部長)阿文德·凱杰里瓦爾(Arvind Kejriwal)正在向我們這樣的人提供食物，但我們想回家，”在帕哈甘吉的一家工廠做包的阿西夫(Asif)對《The Hindu》說：“問題出現時，人們想要和家人在一起，這個愿望難道這么難理解嗎？“

地方法官沙冷卓·庫馬爾·辛格（Shailendra Kumar Singh）表示，“封鎖是為了確保人們不外出。但現在，由于各種原因，他們已經出來了，我們正在確保他們到達目的地，”他說，并補充說：“周四晚上，50輛北方邦派出的大巴已經從拉爾寬（Lal Kuan）和考沙比 （Kaushambi）出發。”

政府估計，違反禁令、走上街頭的民工多達30萬。

面對返鄉壓力，印度政府終于在周日發出指令。給出了新的方案，要求各邦政府建立更多救濟中心，并強制雇主繼續支付工資，房東在一個月內也不得向租客索要租金。

方案的具體內容包括：由邦政府建立臨時庇護所，在邊界上進行醫學檢查，并強制外來民工隔離兩周，建立避難所的資金可來自專門的邦級災害應對資金（State Disaster Response Fund）。

為了讓民工能夠留在工作城市，不再試圖離開，該命令強制要求商業機構和工廠，“在停工關閉期間，需要向工人支付工資，不得扣除任何費用”。

政府還表示，民工所居住地的房東“在一個月內不能要求租客支付租金”。根據該命令，任何強迫打工者支付租金的房東，將面臨最高6個月的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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