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駕人的中場戰事:從薪資暴漲,到焦慮求生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豹變 (ID:baobiannews) ,作者:馬上進????,編輯:邢昀?,題圖來自:AI生成
估值縮水,是今年IPO的自動駕駛公司們,都需消化的落差。
地平線IPO首日收盤市值為534億港元 (約69億美元) ,較D輪融資估值 (87.1億美元) 縮水18億美元;文遠知行首日收盤市值44.9億美元,較D+輪融資估值 (51億美元) 縮水6億多美元。
今年10月末,L4自動駕駛公司小馬智行也遞交了遲到的招股書。在2023年完成D+輪融資時,小馬智行的估值已較高點縮水四成,至85億美元。
自2016年創業潮起,風投機構熱切地向國內創業者投擲了超3000億元,讓自動駕駛行業迎來“講故事的風口”:“10塊錢的東西被叫賣100塊”,小馬智行們的路徑大致類似:順利拿融資、估值攀升,積極拿牌照,大手筆招攬技術人才,較少考慮商業化。踩上風口的人也拿到職級和高薪,創業潮不斷且創業者不需要謹慎對待變現。
如今估值縮水,只是其中顯性的一幕。近一年多來,自動駕駛卡車公司千掛科技、擎天智卡,以及智駕公司禾多科技相繼被爆清算或收縮,理想汽車裁員了300名智駕員工。一位入行多年的工程師最意外的事是,“沒有哪家公司不裁員了”。 自動駕駛公司和人的處境都更艱難了。
消亡和進步同時進行。自動駕駛正具象化為代客泊車、高速/城市輔助駕駛等功能。消費者更愿意為智駕買單。長安、長城、比亞迪等傳統車企,英偉達這類科技公司,和博世、高通等老牌Tier 1廠商都加大力度入局智駕。
一個撒滿熱錢的風口散去,一個殘酷的新賽季也來了。
一、不可復制的職場晉升
在新公司待了三年,何致遠的薪資沒有再增長過,他也沒有再想過跳一跳。
周圍跳槽的人少了,大家聊的更多的是“裁員”。最震驚的一次是,“去理想的十幾個前同事齊齊被裁了”。這是今年智駕行業發生的規模最大的一次裁員,而更多公司的裁員動作是悄聲的。
何致遠是一家自動駕駛公司的中層,他曾經歷過一段夢幻的職場晉升。
2018年,自動駕駛正處在萌芽、被資本看好的黃金時期。那時何致遠還是二本學校自動化專業的大三學生,在一位通過在外培訓拿到無人駕駛測試運維崗位的朋友慫恿下,他進入培訓班學習,幾個月后成功入職一家不知名的自動駕駛公司實習。
2019年,通過積累培訓和實習經驗,何致遠拿到圖森未來的校招offer。
招股書顯示,截至2020年底的兩年間,圖森未來在中美兩地擴充了700人。行業“搶人大戰”在此時達到頂峰,獨角獸成立和融資消息不斷,初創公司百萬年薪招攬成熟工程師,應屆生不需要過多了解自動駕駛,就能手握多個offer。
雖然何致遠在圖森的薪資一般,但得到了大量的機會和培訓,兩年間快速成長為管理十幾人團隊的leader。面對快速膨脹的行業,他選擇跳槽。
掌握實踐經驗的技術人才,是行業里被爭搶的“香餑餑”。 哪怕是月薪8000元的圖森測試員,都被要求簽訂競業協議。何致遠觀察身邊的同事,“8000多塊出去,隨便一跳,能拿到2萬多、3萬元,就趕上好時候了”,在何致遠走的時候,團隊成員走掉了90%。
他被開出了70萬元的期權包,和中層管理者的職位。圖森不是沒有漲薪留人,“漲到2.5萬元就相當于double了,但是外面給你4萬,你怎么想?”同時,新公司開出的優渥條件,讓他大方舍棄了在圖森拿到的大部分期權。
在新公司待了三個月,他又接到一個百萬年薪的橄欖枝,但最終拒絕了,一方面是“頻繁跳槽不好”,也有“現金部分太少”的原因。
何致遠所經歷的在當時自動駕駛行業并不罕見。一位從業七年的自動駕駛獵頭告訴“豹變”,早期行業默認,入行三年就要推動候選人盡快拿到60萬元~90萬元的期權包。
但如今的行業新人很難再復制這種上升。何致遠所在的自動駕駛公司挑人標準是,“至少有三年工作經驗”。
一位即將畢業的應屆生在社交平臺問,“是否應該進入自動駕駛行業”,一位工程師勸她慎重,“自動駕駛目前處在下行周期,行業里的很多老人都在等著瓜分紅利?!?/p>
融資縮減是直接導火索。 2023年全年,國內自動駕駛發生了140起融資事件,共計200億元的融資額,縮水至兩年前的21%。全球市場上,上市自動駕駛公司普遍跌去超70%的市值。
行業洗牌劇烈,在國內,以技術實力著稱的擎天智卡成立不到兩年走向注銷;曾具象征意義的圖森,在今年1月末正式退市;已拿到量產訂單的禾多科技在重組受阻后收縮業務;千掛科技在今年9月末宣布減薪、暫停研發。
如今, 跳槽后普漲一倍的行情,被20%~30%的漲幅替代。 招聘崗位也趨少了,上述獵頭接觸的企業,半年前還能給約50個空缺崗,暑假后只有寥寥十幾個,且要求嚴格,像“僵尸崗”——“以前要求C語言就行,現在要985名校會C++的”。招聘要求也隨著市場快速變化,“一年前還要做BEV的人,現在都在招端到端”。
從2017年入行開始,這位獵頭曾有服務不完的甲方:投入智駕最早的小鵬、招人力度猛增的蔚來、理想,和短暫釋放過大量崗位的第三方供應商毫末智行、地平線。
如今, 趨嚴、趨少、緊隨技術變化的崗位招聘,也凍結了人才的流通。
幫助一家新公司組建初始團隊,曾是獵頭公司最重要的業務單。眼下,自動駕駛行業里幾乎沒有新公司誕生。夏天過后,他不再和候選人溝通,而是轉向了有熱錢、新公司和新人涌入的機器人賽道。
如果說三年前,踏入風口的人是坐上了直升梯, 如今風口沒有了,有人還能乘著降落傘飄蕩,有人則經歷了自由落地式下墜。
二、賺得不多,和還賺不到錢的生意
今年春節,杜豪接到友人拋來的橄欖枝——“創業做一家AI公司”。五年前從微軟離職加入L4自動駕駛公司,兩年前與合伙人創辦自動駕駛卡車公司,他都沒有猶豫、斗志昂揚,這次他思索了三個月。
杜昊考慮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何盈利。這是他此前身處自動駕駛行業,未曾真正放在心上的問題,但也制造了這條路上一直沒被填上的大坑,讓無數人翻車。
和多數人入行時一樣,杜豪受到改變全球交通的鼓舞。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故事。英偉達CEO黃仁勛在GTC2016年演講中提及自動駕駛時說,交通是價值10萬億美元的市場。小馬智行早期融資時,也只會告訴投資人,機器代替人的市場規模很大。沒有實現全無人的預期時間,沒有確切的商業化路徑,這本來就是一場漫長的攀登。
只是杜豪意識到,自動駕駛處在太早期的階段,“像早期的新能源汽車和大疆”,他等不到登頂珠峰的那天了。
自動駕駛創業的窗口期過去了。早期,自動駕駛公司能“唬住”車企,車企會為自動駕駛系統上車的溢價買單。一位工程師稱其為,“10塊錢的東西能叫賣到100塊”。對自動駕駛的祛魅,隨著每家車企都有了一款帶自動系統的車型而擴散開。
過去杜豪所在自動駕駛公司服務車企時,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研發費用。他自己創業時,只需要服務兩家車企,就能打平千萬元級的研發費用。而如今, 自動駕駛公司的研發費用變為“授權費”,與自動駕駛系統上車的汽車出貨量強相關。
佐思汽研估算,目前單車軟件IP授權費至少在2000萬~3000元。今年決定收縮業務的禾多科技,曾向廣汽交付昊鉑GT車型的高階智駕方案,截至目前的銷售量不超過萬臺,其中搭載智駕方案的高配車型銷量不到五成。
與動輒幾十億元的研發費用相比,這顯然是一筆算不過來的賬 :小馬智行在2022年~2024年上半年期間,投入研發3.36億美元 (約24億元) ;L4自動駕駛公司文遠知行在2021年~2024年上半年期間,投入研發27.77億元。
看不到盈利曙光,一直是自動駕駛公司的商業弊端。在全球經濟繁榮時期,投資人愿意為征程遠大的夢想買單,僅谷歌母公司Alphabet旗下自動駕駛公司Waymo,到目前融資超百億美元。隨著全球金融環境遇冷,資本開始拋棄沒有收入的公司。
在今年上半年發生的87起融資事件,共計102億元融資額中,獲得融資的多數是近三年成立,估值未膨脹,有礦區、清掃、港口、配送等細分場景支撐商業變現的自動駕駛新公司。
在創業潮前后成立的自動駕駛公司,估值高且短時間難以證明其盈利能力的,都不被看好。其中,成立時間均超過7年的黑芝麻、地平線、文遠知行、縱目科技最后一輪融資都停留在2023年前。
簡單來說, 自動駕駛目前是拿時間換空間的生意,但時間進度條能拉多長,取決于資本下注多少 。
蕭條的融資市場,加緊了自動駕駛公司的IPO步伐:有且不限于,域控制器公司知行科技、激光雷達速騰聚創、自動駕駛芯片公司黑芝麻智能和地平線,robotaxi運營公司如祺出行,ADAS解決方案提供商縱目科技、佑駕創新,L4自動駕駛公司文遠知行、小馬智行,和L2智駕公司Momenta。
暴露了財務現狀的自動駕駛公司們,也暴露了它們糟糕的盈利能力。
L2智駕公司中,縱目科技三年虧損近16億元,2023年毛利率才首次轉正,到3.5%。最拖累毛利率的是車規級傳感器,毛利率低于1.2%。提供L2輔助駕駛系統的研發服務曾是毛利率最高的業務,在2021年、2022年分別達到42.7%和50.8%,但在2023年,受到技術難度提升、成本增加和市場競爭影響,也大幅下滑至18.6%。
L4自動駕駛公司中,小馬智行和文遠知行的營收都大幅依賴于L2輔助駕駛。其中,小馬智行在2024年上半年,搭載輔助駕駛的自動駕駛卡車業務營收,占總營收比重的72%;文遠知行的高級智駕系統服務,在2023年占據全年營收的80%。
相比之下,兩家公司的無人車業務還處在襁褓中。小馬智行的robotaxi業務營收在2024年上半年只占4.7%。文遠知行的無人出租車在2021~2023年期間,銷量為5輛、11輛和3輛。
自動駕駛公司的商業化變現,就這樣陷在兩難中。小馬智行CEO彭軍在最近與極客公園對話時說,L2輔助駕駛是一個天花板偏低、后勁不足的生意,“即使中國一年有2000萬輛車,每輛車裝配L2技術的價格在幾千元。裝配率達到100%,整個市場規模不是特別大”。
L4無人車,是一個只要比出租車司機的人力成本節省20%~30%,天花板就無限高的巨大市場。但不論實現技術、還是規模化量產,都還是一場很遠的征途。
這期間,無數有野心的自動駕駛公司會消亡,人被淘汰。而隨著技術迭代下的智駕市場火熱、車企積極自研,一個徐徐展開的新賽季里,不論是人還是公司的篩選,都在被加速。
三、端到端背后,新一輪淘汰賽在加速
教AI開車,是一個漫長的教學過程。
自動駕駛公司在改裝車上安裝若干激光雷達、攝像頭等傳感器,讓車子不停地跑,刷里程數。在不同路況中暴露出的駕駛問題會被車上的安全員記錄,反饋給規控工程師。工程師通過修改代碼,在仿真器里驗證修改后的學習效果,讓駕駛更“安全、舒適、高效”,一次次縮短人的接管率。
一位工程師曾花一天,解決小車遇到大車加塞時,太過避讓的問題,讓它開得更像人類司機一樣靈活。
小馬智行CTO樓天城說,無人車的落地速度取決于“團隊學習速度”。這是一個非常依賴工程師如何教AI開車的過程。在華為,有六千名自動駕駛工程師為車輛的行駛寫代碼規則。
彼時,自動駕駛公司主導著故事走向,工程師們訓練后的無人車能做到什么程度,自動駕駛產品就有什么功能。
而如今,工程師們都猛烈地覺察到, “市場主導的時代來了”“市場要什么功能,我們做什么產品” ,一位工程師說。
在近兩年中,這場變革的起始點是高精地圖向輕圖、無圖的轉變。2022年,囿于高精地圖的長更新周期和高繪制成本,拖累車企NOA的開城進度,自動駕駛圈開啟了“重感知、輕地圖”改革。
小鵬、理想率先采用“BEV+Transformer”的新架構,提升車輛感知能力。2023年4月,華為對外發布ADS2.0不含高精度地圖的智駕方案。理想和小鵬也宣布,將分別在城市NOA和X-NGP輔助駕駛中拋棄高精地圖。
“行業領先者決定量產技術,有更好的技術會馬上被應用”,一位工程師感受到。自動駕駛公司曾沿用數年的“激光雷達+高精地圖”模式,在市場化進程中被逐步擊碎。
今年初,特斯拉在北美大規模推送的FSD (完全自動駕駛) v12,因為駕乘表現成熟得像老司機,接管率大幅下降, 很快就將端到端架構送上了風口。這是兩年來,市場發生的第三次技術轉向。
車企如此追趕新技術,緣于消費者更愿意為智駕功能買單了。去年9月,華為問界M7在高階智駕的加持下,月銷量在三個月間從千臺直線拉升至三萬臺。在今年二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理想汽車表示,其30萬元以上的車型AD Max (即智駕版本車型) 訂單占比已經接近70%。
車企們意識到,在越來越同質化的車型中,帶智駕功能可以賣出差異化的價格。
于是,2023年上半年,一向對智駕不感冒的比亞迪,要將智駕團隊擴充至4000人,智駕成為其核心戰略之一。以產品見長的理想,宣布要在“2024年要成為智駕的絕對頭部”。從蔚小理、小米等新勢力,到長安、長城、比亞迪等傳統車企,以及英偉達這類科技公司,和博世、高通等老牌Tier 1廠商都在入局智駕。
端到端的技術變革,是當下被打得最激烈的一張牌。
1月末,小鵬汽車董事長何小鵬宣布,端到端模型下一步會全面上車。4月,華為發布ADS3.0,并宣布使用了端到端大模型;同月,長安汽車宣布啟動基于“端到端”大模型方案攻堅。7月,理想組建“端到端”的200人團隊,9月,小米將“感知”和“規控”部門合并為“端到端算法與功能部”,目標是,年內交付端到端智駕。
能交付端到端方案的自動駕駛公司,也更被青睞。比如,元戎啟行在3月拿到長城汽車定點,為其提供端到端的智駕方案,今年計劃落地三款車。
在主機廠越來越重視智駕上車,融資蕭條下自動駕駛公司越來越需要這筆營收時,內卷和淘汰開始了。
比亞迪的智駕負責人楊冬生在與“晚點Auto”的對談中說,他們想在兩年內讓中端及大眾車型都用上高階智駕,實現路徑是“會自研,也會和供應商協同。誰做得好用誰?!?/p>
一位工程師觀察車企對第三方供應商的挑選,不是挑有性價比的,就是選貴的、有技術保障的——“一輛車型火爆就夠了”。
他表示,華為服務15萬~20萬元車型的L2+智駕硬件,售價高達萬元,但依然受到追捧。Momenta,則是業內做L2智駕最有經驗,也手握最多車企訂單的供應商。大疆智駕,是“把自動駕駛賣成白菜價”的代表,服務相同價位的車,軟硬件成本不超過五千元。
智駕公司在挑選差異化的路線。 彭軍表示,小馬智行專注于更有技術挑戰的城市NOA。今年7月,組建自動駕駛團隊僅一年的地平線再次重組智駕算法團隊,剝離了包括自動泊車、高速NOA等功能的中階智駕,轉向高階智駕。
市場也在挑選差異化的供應商。同樣走性價比路線的鑒智機器人,在今年5月完成了3000萬美元的Pre-B輪融資。今年重點交付千元級NOH智駕產品的毫末智行,獲得了包括長城在內的三家主機廠合同。
而在廣汽智駕交付上表現不佳的禾多,被迫退出了第三方供應商的爭奪。在早期,自動駕駛公司只要拿到主機廠定點單,就有繼續融資、講故事的空間,但“禾多案例”顯示了新的殘酷局面,搶不過、做不好,都會被淘汰出局。一位業內人士分析,第三方供應商會越來越向頭部集中,“現在有20家,留下4~5家差不多”。
一位工程師的擔心是,當一家智駕公司做大,軟件復制成本降低,工作同質化后不需要這么多人。
事實上,端到端架構的流行,正在驗證這位工程師的擔憂。去年理想將智駕視為“1號工程”,計劃擴充近四倍的智駕人才。然而,今年理想裁了去年招聘的三百人,原因是, 端到端大模型的迭代替代了智駕團隊中大量寫規則的人。
車企用數據投喂出一個端到端大模型,機器在吸收攝像頭傳感器的感知信息后,可以分析道路情況,控制車輛的行駛,替代了大量規控算法工程師寫規則、修改代碼的工作。對比華為,特斯拉的智駕團隊人數只有1/30。
為了不被甩下,翻論文、看視頻,是一名規控工程師下班后的學習日常。一位原計劃做規控工程師的畢業生,每天看公開課、刷技術類公眾號、打磨開源項目,重新學習深度學習和transformer,以期成功轉型找到一份工作。
失業的危機感,在滲透每一個自動駕駛工程師。一位從智駕公司跳槽新能源主機廠的工程師,面對高強度的量產交付、996的工作狀態,感到疲憊,但是相較于身體,在經歷過一次裁員后,他更感謝“量產風口讓他還有工作”。
另一位加入廣汽智駕團隊的工程師,有主機廠裁撤自研團隊的隱憂,“領導不懂智駕,團隊戰略路線不明確,內部利益分配不明確”。
杜豪已遠離自動駕駛,也很少關注這個曾讓他熱血,相信無人車一定可以造出來的行業。他更務實了。而他的合伙人,也已先一步跳入機器人賽道。
何致遠覺得,裁員隨時可以發生。他對職業唯一的期待是,期權兌現。但從他三年前加入公司起,公司就稱在籌備中。如今,他觀察著同事和同行的流向,“很多去機器人了”,大家向他描述著令人心動的現狀,“和早期的自動駕駛行業一樣”。
(應采訪者要求,何致遠、杜豪為化名)